言及此处,胡易之咧开两片薄唇,无声的笑了笑,继而涩声道,“许是命运弄人,父亲身故不久,合道宗内便传来了关于那噬鬼宗修士的消息。
原来此事虽然未曾惊动合道宗内的元婴大修士,却也引起了多位金丹长老的注意。
数位长老态度强硬,联名向噬鬼宗发难,根据合道宗提供的讯息,噬鬼宗这才被迫透露了那名噬鬼宗修士的信息。
那名男修名唤厉千行,乃是噬鬼宗内一名实力不错的筑基后期修士。
合道宗要求噬鬼宗交出此人,却被告知噬鬼宗修士常年在各地游历,即使是门中高层也无法确切得知门下弟子们的下落。
此事不假,但事关宗门颜面,合道宗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两大宗门为了此事唇枪舌战纠缠数月之后,噬鬼宗却突然派人往合道宗送来了一物,又象征性的赔偿了一些灵石,此事才算作罢。”
刘小鹿不解道,“我听闻噬鬼宗不是柳国三大宗门中实力最强的吗,为何要向合道宗妥协?”
“六十年前,柳国修仙界曾爆发过一场规模巨大的宗门之战。
那一战中,原三大宗门之一的金剑门覆灭,元婴中期修为的金剑门门主也在此战中身死。
新兴门派丹枫谷与噬鬼宗瓜分了金剑门的地盘,因此噬鬼宗在柳国的势力范围一时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刘小鹿闻言微微点头,此战她之前也听曲婆婆提起过,因此并不感到十分惊讶。
“那次战役中,看似噬鬼宗得益最多,其实不然。
噬鬼宗虽然分到不少原先属于金剑门的资源,可经此一战,噬鬼宗修士伤亡惨重,就连其门派中坐镇的那位元婴中期大修士也因此身受重伤。
是以,他们虽然借此战扩张了地盘,但而后几十年间行事却比早年收敛了很多。”
“原来事实竟是如此。”
刘小鹿恍然大悟,却又忍不住追问道,“既然如此,合道宗当年何不趁机一举将噬鬼宗歼灭,毕竟他们分属正邪两道,势同水火。”
胡易之摇头道,“话虽如此,可当时的丹枫谷与噬鬼宗已经结成了临时盟友,若是合道宗出手,必然会遭受两大宗门联手抵抗。”
说着,原本神情漠然的脸上又露出了几分讥讽之色,“况且,若无邪道宗门噬鬼宗相衬,如何显得他们合道宗仙风道骨,浩气凛然?”
刘小鹿闻言一怔,下意识的开口道,“怎会如此,合道宗不是秉持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的正道宗门吗?”
胡易之再次伸手揉了揉少女柔顺的发顶,柔声道,“正邪两道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纯粹,这个世界也不是黑白分明那么简单。
你口中那般一身正气的正道修士只在少数,其实不单是柳国修仙界,就是在整个东原境内的正道宗门中,沽名钓誉,唯利是图者也同样比比皆是。”
听得此言,少女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眼帘,两簇浓密的睫毛借着昏黄的灯光在其粉嫩的两颊上打出了两片长长的阴影。
原来,正道修士也并不等同于良善之人。
见少女一脸怅然若失的模样,胡易之忍不住再次出声劝道,“你也不必对正道宗门如此失望,无论如何,正道修士行事都比那些邪道修士要收敛的多。
在礼义廉耻这块遮羞布下,就算有人心生恶念,也不会将其摆到明面上来,否则必会招来整个正道宗门的唾弃和讨伐。
再者说了,即便很多正道修士行除魔卫道之事,只为了自己的名声,倒也比那些动辄屠戮凡人的邪道修士要强的多。”
刘小鹿点了点头,无心再对正邪两道多加评判,毕竟她只是一个初入修仙界的无名之辈而已,那些大人物的尔虞我诈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这么想着,刘小鹿便岔开话题,转而问道,“那噬鬼宗到底送来了何物?”
毕竟事关宗门颜面,若只是不痛不痒的赔些灵石,想必合道宗也不会轻易罢休。
“命牌。”
“何为命牌?”刘小鹿不禁疑惑道。
“噬鬼宗虽然不限制门内弟子们四处游历,却会让所有弟子在宗门之内的玉牌之中留下各自的一缕神识。
这些印有神识的玉牌被噬鬼宗之人布下了特殊的禁制,若噬鬼宗弟子身死,其对应玉牌中蕴含的神识消散,便会随之碎裂。
因此这些玉牌又被噬鬼宗称之为命牌。”胡易之解释道。
刘小鹿的脑子本就灵活,胡易之这么轻轻一点,她便猜中了其中的关键。
“这么说,那噬鬼宗送来的命牌是厉千行的?”
闻言,胡易之果然颔首道,“不错,噬鬼宗派人将厉千行碎裂的命牌奉上,始作俑者已死,合道宗也不好再抓着噬鬼宗不放,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这会不会是那噬鬼宗的诡计,故意造了个假的命牌来应付此事?”
两大宗门为了此事整整扯皮了数月有余,而且此事毕竟是噬鬼宗理亏,若是噬鬼宗为了尽快了结此事而造假,也是大有可能的。
否则那厉千行早不死晚不死,怎么偏偏在这当口就死了呢?
刘小鹿才不信世上会有如此凑巧之事。
谁知胡易之却是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想,“合道宗中金丹修士众多,那命牌经多人查验,若是噬鬼宗造假,想来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唔。”刘小鹿点了点头,却很快又再次抬头问道,“就算厉千行真的死了,那同他一道出现的那个南岭女蛊师呢?”
是了,害死胡为礼夫妇的,不但是那噬鬼宗厉千行,还有那红衣蛊师啊!
闻言,胡易之好不容易恢复如常的面色,霎时又变得一片铁青,咬牙道,“照噬鬼宗所言,那南岭蛊师乃是厉千行的道侣,但并不归属噬鬼宗,与他们并无关联。
而合道宗也不可能为了我母亲的死,千里迢迢的跑到南岭去找那巫岐族讨要说法,遂在合道宗势力范围内搜寻无果之后,便不再过问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