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挂断电话，正闭上眼无奈叹气之时，实验舱门猛地被掀开。
    嘈杂声停止了，那些人造生命体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眯着眼睛一看，原来是秦博士正盯着她，不知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只听他感叹一声，“批量生产的这些，果然还是不太行，灵敏度、与芯片的契合度和你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在他身后，还站着重焕活力的伊芙琳，她的割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只是身上的疤痕依旧狰狞，眼睛也看不见，只剩两个黑窟窿。
    “起来吧，别装睡了。”
    潘多拉死活不肯动弹，继续假扮成还未苏醒的人造生命体。
    他不会那么好心放过自己，肯定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可他苍老的脸上布满沧桑，一边心酸地摇头，一边无奈地叹息，透过镜片能看见，他眼角边还含着似有似无的泪光。
    “我果然还是做不到……”
    这话，实在是让人听不懂。
    潘多拉心中的不安感散去，主动推开舱门，从里面钻了出来。
    不知为何，她看到眼前这个瘦弱的影子，竟无端生出一丝怜悯。
    明明之前看他穿得人模狗样的，却不曾想，他已经变得如此苍老。
    “别以为你掉几滴眼泪，我就会放过你。”
    秦博士站直了身子，目光对上那双灵动的眼时，他愣住了。
    有那么恍惚的一瞬间，他有些悔不当初。
    “不研究了，反正也是要死的人，还研究个什么劲？”
    他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令潘多拉不禁起疑，“秦博士，你疯了？”
    “没意思，没意思咯！”
    他重新回到了实验室，继续喝他那浓到发绿的茶。
    这爱好，三十年了，从来都没变过。
    可他酷爱研究，这一句「不研究了」，是彻底给人整懵了。
    疯狂科学家，始于疯狂研究，止于疯狂摆烂？
    可他从一开始研究的初心都变了，还整这么一大堆没用的复制品，有什么意义？
    实验室的门敞开着，一些零碎的文件摆满了整个桌子，似乎刚经历过一场风暴。
    潘多拉伸着脖子朝里面望了望，看着秦博士摘下了眼镜，对着显微镜发着呆。
    “这又是你策划的什么阴谋？苦肉计吗？”
    秦博士没有理会，拿起桌上的手机，给妻子发送了一句，「等我回家。」
    “说话呀！别以为你装可怜，我就会将过去的一切既往不咎！”
    压榨、利用、抛弃，这些……都是她经历过的，而始作俑者，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原谅。
    “说话呀！你哑巴了？”
    潘多拉朝着这边冲了过来，带着质问的怒吼声，响彻于整个基地。
    她后面那些人造生命体，包括伊芙琳，全都像是瘫痪了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博士望着手机里回复的那句「好，等你！」痴痴的看了好久，愣是一句话不说。
    潘多拉冲到实验室，揪着他的衣领，红着眼质问：“你一句「不研究了」，就能抹灭你曾经犯下的一切罪行吗？那些无端死去的人就能复活吗？”
    “随你怎么说，一切都不重要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非得建立这间秘密基地，又为什么非得创造这么一个我？”
    秦博士眼眶泛红，嘴唇微微发抖，“为了钱啊……一切都是为了钱啊……”
    疯狂科学家为什么疯狂，原来是因为穷才疯狂。
    他制作这些人造生命体的初衷，只是为了将她们当作商品一般，卖个好价钱。
    漂亮、听话、能力出众，而且还好打理。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他慢慢觉得这些不怕死的人造生命体，似乎有更大的用处。
    绑架、抢劫、盗窃、暗杀，什么来钱快，什么赚的多，他就安排她去做。
    “你为财，九王爷为权，那我们这些人呢？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潘多拉一股子怨气直达胸口，像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秦博士看着她目光如炬的眼睛，想起最初看见这张脸的场景，不由得冷“啧”一声，“有出息了，想杀了你的恩人？”
    “你对我……算哪门子的恩？”
    “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身上一块好皮都没有，多亏了我将你一点点复原，所以啊……你得感谢我才对。”他撇开她的手，谈起曾经。
    “我的每一处构造都出自你手。”潘多拉将那份委屈咽下，破碎的喉咙里吐出几个字，“可我的灵魂来自于我自己……”
    秦博士是创造了她没错，这是她欠他的，但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其中之一就是不该利用。
    不怀好意的有利可图，便是侮辱了“恩”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