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还是非常人性的,看到王贲,第一时间就让他先返回家中。
回到家中,王凌因为给距离近的原因,已经赶回来了。
“父亲如何了?”王贲边往王翦房间走边问王凌。
“十多天以前就迷迷糊糊,现在靠着陛下赏赐的一根百年山参吊着,皇宫的医官说人事已尽,没太多办法了。”王凌把情况说了下。
对于王翦的情况,王凌和王贲都没有表现的太过悲伤,他们已经见过了太多的生死。
王翦今年79岁,这已经算是高寿了,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要说王翦身体出问题,是从去年开始的,两个月前,王翦突然晕厥,那完全是身体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了,一场倒春寒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王翦的房间。
当看到王翦躺在床榻上,胸膛微微起伏,王贲鼻子一酸,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父亲,贲回来了。”
“叔父,你睁开眼,大哥回来了。”王凌也跟着喊。
然而,此时的王翦却没有任何反应。
见状,王贲再次呼喊了几声,却依旧没有反应。
直到傍晚,王贲再次试着呼喊王翦,王翦奇迹般的有了反应。
“父亲。”见到王翦睁开了眼,王贲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你回来了,还以为等不到你。”王翦从嘴里吐出山参片,气若悬丝的说。
“为父这次,是不行了。”
闻言,王贲想要说话,被王翦摇头阻止。
“要死了,交代你几句,你不能与安信侯姜妄走的太近,不只是容易引起陛下的忌惮,还有就是此人种种举措,犹如天人,让人摸不清落子,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始皇帝都对他有提防心,你也要提防一点。”
“我知道了,父亲。”王贲虽然不理解王翦为什么这么评价姜妄,但为了王翦安心,还是一口应下。
听到自己一直看重的儿子的保证,王翦放心的笑了笑。
“这百年山参,得之不易就别在我身上浪费了,强留我几天,也没什么用,除了让你们受累,没有其他益处。”
说完这话,王翦闭上了眼。
他这一生,自问过的很完整,要说草根,他王翦算是真正的草根平民。
是从一个不懂兵法的小兵一步步成长到了今天,再加上儿子与侄子都争气,两人的功绩,甚至超越了他王翦。
王翦又有什么可遗憾的。
要说唯一可能存在些许遗憾的,就是王氏的第3代差了一些。
但君子之泽,三世而斩,第3代弱一点未必是坏事。
当晚,王翦咽下最后一口气,终年79岁。
得知这件事,扶苏和姜妄都第一时间前来悼念。
看着躺在棺材里的王翦,姜妄叹息了一声,老人又走了一个。
始皇帝走了,廉颇走了,蒙武走了,嬴奚走了,李牧走了,韩非也自尽走了,隗状走了,如今王翦也走了。
一个个老人的离去,正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这让姜妄有种孤独的感觉,他原本熟悉的人,正在一个个离去。
旧时代的人物,不剩下几个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他姜妄。
在王翦下葬之后,秦二世扶苏下达了一份让朝堂震动的诏令。
他任命王贲为太尉,屠睢调往西域代替王贲。
太尉是中央最高军事长官,天下武官之首,统帅天下兵马大权,权势非常重。
自打扶苏继位之后,一直没有任命太尉,没想到突然就把王贲提了上来。
…………
西牛贺州。
无垢看着前方不能投降的蛮夷,下达了斩杀的命令。
这是她来到此地的第五个月。
其实无垢也不确定这里是不是父亲说的西牛贺州。
当初,
在当初出海的时候,她是按照父亲姜妄说给她的方向行驶,但一场大风暴让她迷失了方向。
经过很久才再次纠正,但第二次风暴却让她损失了三艘船,三千人直接葬身海底。
那是无垢第一次见识到大海的恐怖。
而她来到这片土地之后,想过联系自己的父亲,当时燃料不够了,她回不去了。
她需要找到更多纯净的煤炭,才能够回去。
然后就在找煤炭的时候,发现了这里的蛮夷。
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自然就是一场厮杀。
装备精良的秦军,直接屠杀了蛮夷。
然后就是无休止的战斗,因为没有补给,无垢只能去抢,这也与附近的蛮夷结仇。
五个月的时间,无垢灭了三个部落,但投降无垢的几乎没有。
一个是因为语言的不同,另一点是因为这些部族的蛮夷都很刚烈。
无垢也很刚烈,你不投降我,我就一直杀。
不杀,就需要浪费大量的人手和补给。
这一次无垢只是带了一万人,其中五千是扶苏赐予的大秦士兵,五千是属于姜氏商会的平民。
但在航行的时候,损失了三艘船,就剩下七千人了。
这7000人对于无垢来说都很宝贵,把他们用在看守蛮夷上,太浪费,也浪费不起。
“这么杀下去不是办法。”王离看着又杀了一批,皱眉道。
“怎么不是办法?”无垢问。
“他们有100万人,难道我们还杀100万人吗?”王离问。
“别说100万人就是1,000万人,我也杀,只需要留下妇女即可,非我族类,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无垢面色冷然淡定的说。
闻言,王离有些毛骨悚然,恍惚间他在无垢的身上看到了属于姜妄的影子。
姜妄是唯华夏种族论者,王离没想到无垢更极端。
不过,王离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夫人的性格。
“良人,不要想这么多,这一片土地不错,未来会是我们的封国,你的孩子会是君王。”无垢笑着安抚王离。
王离点点头:“你只要做你认为对的就行,我一定支持你。”
两人相视一笑,这就是夫妻。
“这里明明是东边,为什么叫西牛贺州?”王离换了个话题。
“因为,我们脚下的大地,是圆的啊。”无垢说。
“啊?”王离没理解。
“我用望远镜看过天上的广寒宫,就是一个冷冰冰的球,父亲说我们脚下的大地也是一个球,更大的球。”
无垢曾经也问过姜妄为什么叫西牛贺州,姜妄就是这么解释的。
无垢自然相信自己的父亲,在她心中,她的父亲就是神。
在无垢看来,她的父亲更应该坐上那位置,没有人比她父亲更合适,她父亲是天下第一人。
无垢的话,把王离吓到了,任谁也不会相信自己脚下站着的是一个球。
无垢则只是解释了观看海平线,先看到桅杆的道理,再多的她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