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知道林岚玉是自己的亲妹妹起,水溶便一直安排人暗中盯着贾家。
毕竟自己妹妹可是在贾家住着,那贾家一群人的人品又实在是不怎么经得起考验。
他担心在自己看顾不到的地方,两个小姑娘被贾家的人给欺负了去,届时他便是有千般手段去替两人报仇,也晚了。
贾家本就不是什么家风很严的地方,水溶想要查到贾家都干过什么,并不困难。
只是因为他对跟林家姐妹无关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即便贾家意图谋反,那也是他那位皇帝堂兄该担心的事情,与他何干。
还是最近这段时间,想要将两姐妹接出来,水溶才细看了一遍手下人递上来的消息。
这一看,便瞧见了王熙凤的陪房来旺在外面打着荣国府的旗号,悄悄放印子钱的事情。
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毕竟天子脚下,却也免不了三教九流们的生存之所,而
可身为堂堂国公后人,这等事情若传了出去,且不提贾家本就已经不剩多少的名声。
便说放印子钱这一条,在律法当中,却也是明明白白写着,罚银数倍,徒三百里。若有罪大恶极者,斩立决。
王熙凤届时便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水溶不是没有考虑过将这件事捅出去。
但想到不管那王熙凤在别的事情上如何,至少在贾家,她对自家妹妹也还算可以。
且这件事对贾家来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虽然王熙凤是贾家嫡长孙媳,却到底不过是个媳妇,届时若贾家轻飘飘舍弃一个王熙凤,不仅不会对贾家的根基造成什么影响,难免还有打草惊蛇之嫌。
届时他那位堂兄与贾家算总账的时候,倒有些不好再拿着这点说事了。
既然如此,不如留着,给自家妹妹一个拉拢王熙凤的机会。
说不得还有奇效。
水溶虽不曾生于宫闱,父母之间的感情也算得上十分恩爱。
但他幼年深得先太皇太后欢心,又因着年幼,时常进宫伴驾。
加之皇家亲眷本就多,他也是见识过不少内宅倾轧之事的。
他从不曾小瞧过内宅女人。
若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将家中那些父王的妾室和庶出弟妹全部清理出去。
林岚玉多聪明的人,又有水溶在一旁事先教导了这里面的利弊,她自然知晓该如何做。
而且,别的不说,自己如今稍微拉王熙凤一把,顺道点名了王熙凤这明晃晃的是被王夫人给坑了。
被她满心信赖的好姑妈给坑了一把,再加上她嫁进贾家至今,仍然不过是名义上的掌家夫人,实则家里所有进项都掌握在王夫人手中,甚至大半都流进了王夫人的私库。
再加上薛姨妈与王夫人两人如今都已经不能算是密谋了,那是明晃晃的打着让薛宝钗嫁给贾宝玉的主意。
届时这贾家,还有她王熙凤什么事儿?别说什么她是大房的长媳,她们这一房才是长子长孙。
那大老爷贾赦,大太太邢夫人,明晃晃的例子便摆在前头呢。
且瞧着,好使么?
届时即便表面上王熙凤不会就此跟王夫人真正决裂,私底下却也不可能再跟王夫人一条心。
她也没打算借着这件事,谋划什么。
不过是想着若是成了,能借着王熙凤的手,多牵制几分贾母和王夫人的精力,让她们不要日日将主意打到自家这里,自然是好事。
若是没成,自家也没什么损失,只当日行一善了。
是而在贾家接到圣旨,被训斥的灰头土脸,贾政更是在家中大发雷霆,连贾母都被他这个往日里顶顶孝顺的二儿子给驳斥了一番后。
王熙凤不得不再次厚着脸皮找上门来的时候,林岚玉虽说沉着一张脸,却还是让谷雨将人请了进来。
只不过人才刚进正房,还不等王熙凤扬起笑脸,给两姐妹赔笑,林岚玉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
不仅直接将王熙凤指使陪房在外头放印子钱的证据拍在了两人中间的桌案上,还连带着丢了一本律法书在王熙凤面前。
王熙凤没想到,她本是奉了老太太和王夫人的意思,来拉拢林家姐妹的。
毕竟那一道圣旨的斥责,实在是太严重了。
即便老太太再是傲慢了一辈子的人,又岂敢跟皇家叫嚣?
她这会儿,只能向林岚玉姐妹低头,希望林岚玉能找水溶求情。
只是老太太那等高傲了一辈子的人,即便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让她亲自登门,给林家两个晚辈道歉,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王夫人更是第二天就闭门不出,对外只说自己病了。
没办法,这种摆明了低声下气上门赔罪的活儿,可不就又落到了她头上?
却不曾想,自己才刚来到林岚玉这里,就被对方用这么一个消息给镇住了。
一想到自打过完年到现在,自己已经放出去好几批贷了,不由神色紧张起来。
“我,不,你,怎么会……”
“琏二奶奶不会这个时候,还在怀疑我手里这些证据的真假吧?”林岚玉嗤笑一声。
“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些证据都是我哥哥派人送来的。若不是因着往日里听闻我们姐妹与你交好,且在这贾家两年多,琏二嫂子对我们姐妹也颇为照顾,这些证据这会儿便不是出现在这里,而是出现在某位御使的书案上了!”
王熙凤脸色一白。“可我姑妈说,如今像咱们这等勋贵人家的太太,私底下放印子钱的人多了去了。
他们家不惧,咱们家又不是没有依仗的,又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一群连年都过不起的贱民,还能翻了天去不成?”
“哦?多?那琏二嫂子且说说,你打听到的都有谁家?对方家里都有些什么人?琏二嫂子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对方确实做了这事儿?该不会全都是些捕风捉影,甚至干脆只是你那好姑妈随口编出来哄你玩的吧?”
林岚玉简直要被王熙凤那不把贫民当人看的态度气笑了。
但她也知晓,这是时代的特性,是而只得将那点不痛快压下去,依旧只似笑非笑的盯着王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