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见状翻转了身子,想听听祺贵人的反应。
祺贵人脑子单纯,说出的见解也和旁人不同。
“祺贵人,你来说说,熹妃将浣碧嫁入果郡王府好还是不好?”
这话一出,文鸳皱着小脸考虑了一番,又怯怯的小声说了句:“嫔妾不敢说!”
“嫔妾的额娘今日入宫嘱咐了嫔妾,往后不能胡言乱语,连带瓜尔佳氏遭灾。”
皇上一听,盯着文鸳,心道:“这祺嫔果真无脑,也是一心向着朕!”
“瓜尔佳福晋入宫和她见面,说这些话提点无可厚非,谁料她全说了。”
越看文鸳越满意,只觉在文鸳身边,勾心斗角都用不着,只见皇上说道:“你说说,朕听听!”
文鸳一听这话,又做出一副将瓜尔佳福晋叮嘱的话都抛之脑后的样子,说道:“嫔妾上次在殿上告发一事,恐怕得罪了熹妃娘娘,既然皇上您这般说,那嫔妾可就说了。”
见皇上微抬下巴示意继续往下说,文鸳复又说道:
“嫔妾若说得不对,皇上可别恼了嫔妾,熹妃娘娘将浣碧嫁入果郡王府,好是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嫔妾看来,浣碧到底就是一个宫女,熹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怎么就入了果郡王府当了福晋?”
“虽是为果郡王守灵,怎么听怎么别扭呢……”
文鸳话不往下面说了,又低下身子,只躺在一旁闭目养神。
皇上听文鸳所说,眸子一沉,是啊,浣碧宫女之身,若是嫁入果郡王府当了福晋,恐怕不妥。
虽是为果郡王守着灵牌,身份还是差了些。
那什么人选好呢?
皇上犹豫间,文鸳又好像想到什么,拉着皇上的手:“皇上,今日嫔妾额娘入宫倒说了一件新奇事。”
“嫔妾也说与你听听。”
“嫔妾族中有一远房表姐,身边带了陪嫁,嫁入那地方小吏的家中。”
“谁料今年那远房表姐暴病而死,那地方小吏休书一封,欲将陪嫁丫头扶正。”
“只是那远房表姐膝下有一子,族中远亲觉得陪嫁丫头扶正难以好好教导孩子,又将那远房表姐的妹妹也嫁了过去。”
“嫔妾的额娘还说,那孩子生得聪明伶俐的,真好。”
文鸳笑嘻嘻的搂了皇上的手臂入睡,独留皇上一人还在回味。
对,浣碧出身不行,担任不起这果郡王府福晋的位置,只能由甄玉娆去了。
甄玉娆是熹妃亲妹,去了果郡王府为果郡王灵牌守灵,守住果郡王府也算得不错。
既全了天家颜面,又将熹妃和果郡王一事盖过。
这样才好。
想通了这层,皇上搂着文鸳沉沉睡去。
………………
翌日。
当江来福带着皇上旨意到达永寿宫的时候。
甄嬛还当浣碧封福晋,入果郡王府的圣旨已经下来了,和浣碧对视一眼,眸中带着笑意上前。
浣碧心中坚定,入果郡王府嫁果郡王牌位,生不能同床,死能同穴,也算全了心中所愿。
当江来福尖锐的声音划破了永寿宫的宁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甄远道三女甄玉娆秀外慧中,内秀于庭,兹其入果郡王府,任为福晋,择日成婚。”
什么?
甄嬛和浣碧俱是一惊,什么,怎的又变成了玉娆?不是说好的是浣碧么?
玉娆大好年华,怎能任其在果郡王府中枯萎?
江来福将圣旨递到崔槿汐手中,又笑着对甄嬛行了礼:“熹妃娘娘,此事,皇上说了,交由娘娘全权处理。”
江来福走后,甄嬛看着这桌子上的圣旨发呆,浣碧在一旁着急万分:“娘娘,这怎的就成了玉娆了?”
事关亲妹,甄嬛也有些坐不住,想起圣旨到达甄府还有些时候,立马急匆匆赶往养心殿。
养心殿中,皇上正在批改奏折,江来福入内禀告了一声:“皇上,熹妃娘娘来了!”
他头也不抬:“进来!”
甄嬛得了令,带着崔槿汐一道入内,见皇上还在批改奏折,顺势上前磨墨。
她心知此事急不得,待皇上看完手内奏折,抬起头看向甄嬛:“熹妃,怎的这个时辰来了?”
甄嬛微微一笑,又旁敲侧击说道:“倒没什么,只是原定的浣碧入府,怎的换成玉娆了?”
这话一出,皇上的目光如鹰隼一般望向甄嬛,沉声道:“朕想了许久,到底浣碧出身低了些,玉娆乃你亲妹最为合适。”
甄嬛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得皇上又说道:“祺贵人当日殿上告发一事,牵连甚广。”
“你有心平复后宫谣言,倒不如玉娆去果郡王府守灵便是。”
“此事由你操办,在嫁妆上弥补些,有要的便去内务府领了便是。”
话都说到这了,甄嬛哪里不明白皇上心思已定?
她又心急如焚,玉娆到底和浣碧不同,她身为玉娆亲姐,怎忍心看着玉娆守活寡?
眼见着皇上只一心考虑天家颜面,她还是心一横跪了下去:“皇上,臣妾请皇上收回成命。”
“臣妾入宫,家中只有玉娆陪伴父母,玉娆年幼,怎能……。”
皇上未等甄嬛说完,起身直接离了养心殿,冷声说了句:“熹妃,你僭越了!”
甄嬛心如死灰,顾及玉娆,又硬着头皮说了句:“皇上,请皇上收回成命!”
“既然你想跪,那便跪着吧!”
“圣旨已下,断无更改可能!”
皇上长袖一挥出了养心殿,抬脚去了储秀宫。
储秀宫中,安陵容正和文鸳一道坐在花架子下,打着团扇扑着蝶儿。
文鸳将昨夜的事一说,安陵容心内倒也是高兴,从入宫以来,哪见过甄嬛吃瘪?
甄嬛这次算计落了空,也更加坚定了她站在文鸳这边的决心。
文鸳哪里知道安陵容在想什么?只拉着她去追逐,那只还在花上扑扇着翅膀的蝶儿。
“扑到了!”
文鸳惊喜,将这只蝴蝶用透明的琉璃罐封死,又递给了安陵容:“安姐姐,送给你!”
安陵容惊讶道:“送给我?”
“嗯,送给你,对了,还有这个!”说罢,她将蝴蝶刚刚停过的芍药,摘了下来,插入安陵容的发髻间。
又左看右看了一番:“安姐姐,平日里素惯了,这芍药才配姐姐呢!只是还差了一点……”
“差了什么?”
“安姐姐若再笑笑,才像天仙呢……”
皇上踏入储秀宫的时候正巧看到面前一幕,安陵容戴着芍药,芍药的红,配上她精致小巧的小脸,她的手边还捧着个素色琉璃瓶,里面一只蝴蝶上下翻飞,衬得安陵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倒是,倒是……
“容儿今日甚美!”
皇上脱口而出,安陵容娇羞得垂下了头,文鸳凑上前又自然的说道:“皇上,那嫔妾呢?”
“你?你的鸭子可绣好了?”
文鸳一听,又叹了口气,也装作回屋内绣寝衣,挥了挥手:“好嘛,嫔妾去绣寝衣去了,皇上就带着安姐姐去转一转罢!”
安陵容站在皇上身旁,二人一道在宫道上踱步,她又怎会不知文鸳这是给她和皇上创造机会?
她一边警告她自己,别为了所谓的姐妹情迷失心智,当年的甄嬛也曾如此,还不是将她最珍贵的浮光锦转头赏给了下人?
一边又沉迷在这姐妹情中,当年甄嬛若是能待她和沈眉庄一般无二,她又怎会嫉妒?
“容儿,你近来倒是和祺贵人多在一处!”
皇上的声音将安陵容拉回了思绪。
“是,祺贵人因着刺绣,总来讨教一二。接触久了,却发现她的性子只是被宠坏了!并无坏心。”
皇上看了一眼安陵容鬓边的芍药,神情恍惚:“容儿,殿选那日你鬓边也戴着花,只不过是秋海棠!”
安陵容扶了扶芍药,想到秋海棠是甄嬛为她簪上,如今鬓边的花是文鸳簪的。
花不是以前花,人也非彼时人。
三个人的姐妹情太重,两个人的姐妹情,刚刚好。
“是啊,皇上,嫔妾戴花都只为您一人,那日是凑巧,今日也是。”
安陵容这话一出,皇上牵起安陵容的手信步漫在宫道之上,享受着二人时光。
江来福的脚步匆匆,打破了这二人的宁静。
“皇上,碎玉轩的采星来报,惠嫔娘娘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