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维旭接到任务,马上打电话通知党委班子成员开会,打镇长办公室电话时,占线打不通,只好先通知其他人。
李远方正在接电话,是梁全录打来的,讲述王会军送丁鹏飞上任趣事,听得津津有味,多次打断,让他解释一番。
比如,为什么照相的人恰到好处抢到镜头?为什么警察来得比较及时?有的地方听起来特别有趣,还要他再说一遍。待他讲完了,感觉意犹未尽。
“镇长,我准备了一堆应对方法,如同打太极拳,一招连着一招,连绵不断。哪想到王会军如此不争气,连进门这关都过不去?”梁全录得意地说道。
“好了,凡事要适可而止!把你的鬼心眼都用到工作上,抓紧时间上马手扶拖拉机项目。我警告你,不能按计划完成任务,唯你是问!”李远方严厉地说道。
“请镇长放心!我保证按时完成任务。”梁全录恭敬道。
以前,梁全录只是有所耳闻,李远方抓经济能力强,经历镇拖拉机配件厂一日巨变后,认定他是自己的财神爷,以后要紧抱他的大腿,无条件服从,跟着他发大财。
李远方刚放下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是刘维旭通知召开党委会,放下话筒,拿起笔本来到党委会议室,刚刚坐下,邹积金走了进来。
尽管调整镇拖拉机配件厂厂长被打脸,邹积金并没有乱了阵脚,步履稳健,坐下后,目光锐利地环视一下会场,喝了一口茶水,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会。
“同志们,今天开会有两项议题,首先通报一下镇拖拉机配件厂厂长职务调整。上次党委会,表决通过了免去梁全录厂长职务的决定。
梁全录同志痛改前非,及时采取措施解决工厂困难,县政府常务副县长高洪兵给我打电话,建议再给他一次机会。
大家表决一下,同意恢复梁全录厂长职务的请举手。”
他率先举起手,见到其他党委班子成员齐刷刷地举手,便放下手说道:
“既然大家都同意,党政办公室会后立即发文,恢复梁全录厂长职务。”
李远方冷笑,心想:“当领导确实要脸皮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邹积金说话如同放屁一般,被打脸,一点也不觉得羞耻。”
他不肯让此事轻轻揭过,严肃地说道:“同志们,我们党委班子议事实行民主集中制原则,大家在表决意见时,一定要从为了事业发展出发,既是对事业负责,也是对党委负责,特别是对党委主要领导负责。
个别同志极不负责任,不是从为了事业发展角度出发,猜测主要领导意图来表决,提出错误意见,实际上害了主要领导,把主要领导带到沟里。
希望在以后的党委会上,大家都要有一颗公心,为了清河镇社会各项事业兴旺发达,为了维护党委主要领导威信,提出公正合理的意见。”
他说这番话,还有个目的,批评那些紧跟邹积金的党委班子成员,在警告他们的同时,也让邹积金对他们心生不满,特别是“把主要领导带到沟里”的话,极具杀伤力。
事情做错了,大多数人都会不自觉地推卸责任,找客观原因。
邹积金也不例外,拿下梁全录厂长职务是他决定,可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听了李远方的话,不由得心里埋怨起党委班子成员,当时他们若是劝说自己,何至于现在搞得如此没面子,便用怨恨的眼神瞄了瞄党委班子成员。
众人暗暗心惊,真是伴君如伴虎,逆着他不对,顺着他也不行。
邹积金不愿意再让李远方说话,立即说道:“下面进行第二项议题,关于协调银山镇修路问题。”
他拿起会议纪要,在空中扬了扬,严肃地说道:
“同志们,这是前次党委会形成的会议纪要,时间都快过去一个星期,主要责任人李远方同志却没有任何动作。
这件事已经由县长协调了汶城县领导,我们只是对接银山镇即可。
李远方同志向县长请示这项工作积极,具体操作却束之高阁,这是懒政、庸政的表现。
全镇人民对修路充满着期待,盼望着早日开通,早点受益。
身为镇长的李远方同志却如此拖拉,上对不起县长,下对不起百姓,中间对不起镇党委。连最简单的对接都不做,下一步筹措修路资金怎么解决?
实干兴邦,空谈误国。在今后的工作中,大家不要夸夸其谈,要脚踏实地做事,对于镇党委布置的任务,要又快又好地落实到位。
希望李远方同志及时改正错误,尽快对接银山镇,及早推动道路工程建设启动。”
邹积金喝了一口茶水,抓住李远方的纰漏痛批,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觉得通过转移矛盾,淡化了调整镇拖拉机配件厂厂长负面影响,让李远方没有心思看自己的笑话。
书记批镇长,党委班子成员没有人讲话。
王会军心里高兴,脸上露出笑容,挺胸昂头,如同三伏天喝了一杯冷饮,全身每个毛孔都舒坦,得意地看向李远方。
“邹书记,讲完了吗?”李远方问道。
“怎么了,你不服?”邹积金扬起眉毛。
李远方皱眉说道:“邹书记,希望你能先调查清楚这项工作推进情况,再发表意见,
否则,再出现调整拖拉机配件厂厂长这样的闹剧,大家脸上都不好看,镇党委威信也会荡然无存!”
“难道李远方已经私下与银山镇对接了?”
邹积金心里一惊,失去反驳的勇气。
王会军只想着取悦邹积金,立刻表现:“李镇长,镇党委会议纪要白纸黑字,你没有做,那就老老实实承认,虚心接受镇党委批评,不要琢磨歪门邪道!”
李远方讶然失笑道:“我一向走光明正道,不似有的人不是攀墙头,就是爬大门。”
王会军涨红着脸,没有想出好词反驳。
党委班子成员们看他模样,想到两次露出红秋裤,不由得感到好笑。
董清萍首先忍不住,“嗤”地笑出声来,引得好几人跟着笑。
“大家都严肃一点!”李远方咳嗽一声,紧接着说道:
“修路是一项系统工程,包括设计规划、资金筹集、征地补偿、公开招标、施工监理等环节,这些环节紧密相联,不可能孤立地拿一个环节说事。
以与银山镇对接为例,他们从自身利益出发,会提出这些问题,道路建设如何设计?费用如何负担?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我们不做好充分准备,银山镇领导会觉得修路对他们没有意义,很可能消极应付,或者根本就不配合。
即使清河镇出钱修银山镇那段道路也不行,毕竟他们还要征地,遇到‘钉子户’,索要大笔补偿金,那是非常麻烦的事。”
邹积金不耐烦地说道:“李镇长不要再找借口,到底还需要准备多长时间?”
李远方正色道:“先说到银山镇沟通协调之事,基础工作做得差不多,只等明天县交通局送来设计资料。至于设计费,打了八折,收取9.6万元。
道路建设资金紧张,每笔费用都要精打细算。以后,关于道路建设的每项花费都要公开,接受全镇人民群众监督!”
邹积金知道交通局的规矩,基本上没有打折,即使他亲自去找局长,也很难享受打折待遇,因此没有询问设计费,追问道:“你与银山镇沟通协调,准备达成什么协议?”
李远方自信地答道:“根据县交通局的道路设计图纸,银山镇负责自费修建区域内2公里道路,清河镇负责自费修建区域内6.5公里道路。”
“你觉得银山镇领导能同意吗?”邹积金问道。
“心诚则灵,我用诚心打动他们。”李远方点头道。
他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有的党委班子成员看着有趣,轻声笑了起来。
邹积金冷笑道:“希望李镇长说话算数,全体党委班子成员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完不成任务,镇党委是要追责的。”
“这只是小事,我还有更难的事。”李远方肃声道。
“什么事?”邹积金立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