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后种了万亩冬小麦，千亩蚕豆和豌豆。
    该采收的已经采收，秋天种的油菜、冬小麦和蚕豆要到来年春耕后才收割。
    彭敬和苏樱的婚期将近，周诚将剩下的工作交给五位百夫长和许根生。
    明德帝让五百多名士兵跟他一年，要到明年春耕结束才满一年，这期间他们不能离开湖州。
    除了十夫长和百夫长期满后回京都，其余人有七成欲将亲人接到湖州来安家。
    第一年辛苦些，明年就不用再像今年一样待在湖州，周诚暗戳戳地想，只要出了京都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出去浪。
    回京都前周诚去了趟燕子洞，第二批燕窝采收后直接通过水路运到京市。
    这次去两个燕子洞将位置较高的燕窝全都采下来，明年采的燕窝就全都是新鲜的。
    有能飞檐走壁的隋玉瞻，采高处的燕窝对他来说不过是囊中取物般简单。
    趁年前将滋补品铺子开起来，赚点过年钱。
    夏天荆州发现的野生莲藕和鸡头米，周诚告诉卢清婉，卢清婉命魏太守派人采挖。
    荆州的藕比青州的更粗壮，颜色洁白，粉质含量高，亩产达到千斤，口感粉糯完胜青州的藕。
    周诚要了两百斤莲子，找人送到青州给赵庆。
    若是荆州的藕能在青州种出来，且产量高于本地藕，周诚认为青州种了近千年的藕可以淘汰了。
    明年湖州也可以多种些藕，做成藕粉也是道不错的甜点。
    年前半个月，萧冰十人带上各自分到的粮食和农产品乘船回京。
    “杨茂才你这手真巧，我瞧着凉席编最好的就属你。”周诚夸赞道。
    他发现这些官二代自从在湖州做了大半年农民，不仅晒黑了强壮了，能吃苦了，知道粮食来之不易不会随意浪费。
    更厉害的是，一个比一个会过日子。
    各自编的草席、草帽、蓑衣、草鞋什么的全都带回京都。
    要不是东西太多放不下，连撮箕箩筐都舍不得留给别人用。
    杨茂才嘿嘿笑道：“我在家日日被我爹骂我蠢笨，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我自己也是这般认为，一天天的就是混日子。”
    周诚笑着说：“天生我材必有用，没人是废物，只有懒货，你们现在会的你们的爹未必会。
    农牧业关系到国之根本，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见咱们的功劳不比保家卫国的将士差。
    陛下赏罚分明，将来你们做出功绩封侯也未尝不可。”
    古代家长教育方式比较强势，做的不好动辄打骂，恨不得把人碾入尘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孩子教育成出类拔萃的人。
    他们也是在这样的教育下长大，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这种方式并不适合所有人，这十人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因为没能让长辈满意而被家族放弃。
    既然被放弃也就得过且过混吃等死，有时还故意做些讨打讨骂地事谋求长辈的关注。
    一开始周诚还是有些担心这些刺头会带坏老实人，事实证明，教育孩子不但需要父母以身作则、言传身教。
    该夸奖的时候一定要狠狠的夸，给他们树立信心。
    相处这么久下来，他觉得这些官二代还是蛮不错的。
    除了刚开始那个月太辛苦不习惯逼逼赖赖外，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苦，做事很认真，交给他们的事能超出预期圆满完成。
    先帝确实很会挑人，这一举动为大周培育些农业方面的人才。
    每个人去的地方不同，土质、气候不同种的农作物也不尽相同。
    运气不好去到干旱的西北，适合种植的地方不多，只能自己想办法摸索适合本地的种植方式和农作物品种。
    而去到草原的除了要种地，主要还得养殖。
    周诚决定把地质、气候、种植养殖、兽医的知识抄下来交给卢清婉，最好让他们人手一份。
    彭敬要成亲了，少给他找事儿做。
    周诚鼓励的话让众人心生向往，心潮澎湃。
    封侯，恐怕是除了皇亲国戚外每个男人的梦想。
    被长辈骂朽木不可雕，就连家产也只能分到极少部分的废材，若是有朝一日能封侯，也就扬眉吐气了。
    “我真的行？”杨茂才眼睛亮的吓人，他觉得自己能行，但还是希望得到周诚的肯定。
    “行，当然行，我周诚的徒弟就没有差的。
    过阵子咱们就要分别，下一次再见不知什么时候，我会在你们上任之前整理一些资料出来，不说能完全解决你们遇到的难题，至少能解决一半。”
    “多谢师父。”
    众人改口极快，立即跪下。
    周诚轻笑：“都起来吧，你们可千万要好好干，别给我这个师父丢脸。”
    哎，他这个照着书本做事的半吊子竟然收起了徒弟。
    脸皮够厚。
    隋玉瞻静静看着周诚忽悠，又看眼有些激动傻徒弟。
    不知道这家伙激动个什么劲儿。
    周诚瞧着心情激动到无处安放的徒弟们，不紧不慢地掏出一叠卷起来的纸。
    “来来来，送你们一样礼物，天干物燥，观摩之后千万别激动。”
    官家少爷们连同隋玉瞻四人全都好奇地看过去。
    周诚抽出一张，瞧了眼卷起来递给萧冰。
    “保证不重样，画里的男主角是按照你们的样子画的。
    稳住了，别掉到河里，这天太冷我可不想下去救人。”
    萧冰上前两步好奇的接过来，展开一角，只看一眼便心如擂鼓，咬住下唇，将纸按在胸口，刚要躲进船舱，姚黄提醒：“萧冰你流鼻血了。”
    萧冰面露窘迫，捂着鼻子，仿佛被狗撵般跑到船舱。
    周诚：“哈哈哈！”
    谁能想到烟花巷常客的萧公子还是个纯情的。
    众人面面相觑，既充满好奇又战战兢兢。
    “别着急，都有。”
    五分钟后，除了周诚、隋玉瞻和冯海潮，其余十一人全都跑进船舱。
    胡子定力很好也流着两管鼻血跑了。
    一群人窝在船舱里，周诚不时能听到他们吸气抽气声。
    周诚乐的不行。
    冯海潮好奇的抓耳挠腮：“公爷，是什么呀？”
    “避火图，你年纪小别看了。”
    五年前的隋玉瞻见到这样的宝图必定是放到枕边，方便观看。
    现在是完全提不起兴趣。
    跟糙汉子们待久了，冯海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听到避火图三个字，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
    不敢再继续追问，乖巧老实的缩在隋玉瞻身边。
    离到京都还有一日，周诚成功让众人第二日顶着黑眼圈，一副过度的模样。
    趁大家都去吃东西，最老实的叶呈凑到周诚身边低声说：“师父，能不能麻烦您为我画一整套？”
    周诚诧异地看着叶呈，果然脸上写着老实的人未必就老实。
    叶呈小声说：“不白辛苦师父，一百两银子一套。”
    他师父画的比画师画的传神，活灵活现，跟他本人拓在纸上一般。
    昨天他们十一人交换着看，裤子都换了几条。
    以前他不是没看过，完全没这种感觉。
    周诚摆手：“画这东西太耽误工夫，我哪有时间，不过，等你成亲的时候我可以送你一套。”
    周诚心想，这也是生财的方法之一。
    他现在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画这种吉祥图案售卖让人知道不大好。
    主要还是一百两不足以打动他。
    叶呈被拒绝眼里藏不住的失望，听周诚说等他成亲送他一套，立即喜笑颜开。
    “师父，我爹娘说我若是顺利通过考核，去上任之前就同意我娶我表妹。”
    言外之意就是您老可以准备了。
    周诚失笑，双手压在他的肩上说：“行，那你可得好好用功，可别让我画好了你却考核没通过，亲也成不了。”
    叶呈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我肯定用功。”
    为了整套的避火图，拼了。
    “你想娶的表妹是你亲表妹？我的意思是，比如是你姨、舅或者姑母家的女儿？”
    古代婚嫁让周诚感到匪夷所思，有同姓不婚的规定，但姑表亲、姨表亲却不受限制，且有亲上加亲的说法。
    不知是哪位人才定出来规矩。
    按照遗传学来说，姑表亲姨表亲都容易生出有缺陷的孩子，不过，他穿越过来这么多年倒是没见着因此身体有缺陷的。
    至于智力有没有问题这个就不好说了。
    叶呈说：“不算太亲，我姑母病逝后我姑父续弦夫人生的女儿，因我姑母留下两位表兄一位表姐，因此我们两家还有来往。
    姑父续弦夫人生的女儿也算是我的表妹。”
    “那你们也就是名义上的表兄妹，我听说京都许多人家结亲首先考虑的就是亲上加亲，是否跟你和你表妹一样，其实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只是沾点亲戚 。”
    叶呈点头：“只有极少部分是亲表兄妹，大多还是跟我们一样，比如杨茂才未婚妻，他这位表姐就是他姑母妯娌的女儿。
    两家联姻主要是为了稳固双方的利益关系，有没有血缘不要紧，关键是沾亲带故。”
    周诚颔首：“原来是这样。”
    难怪到处都是姑表亲，没见着有缺陷的孩子，合着人家一表三千里，压根就没有血缘关系。
    周诚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商量好的，除了胡子，其他人全都来找他要整套的避火图。
    周诚不厚此薄彼，答应等他们成亲就送他们一套。
    到了京都，如上次一样刚进城门就御林军请到皇宫。
    周诚已经佛了，卢姐姐不动他的家人，不一直将他拘在宫里，陪几天也没关系。
    不仅他习惯了，就连陈芸娘几人只见到隋玉瞻三人回府都见怪不怪。
    六人反倒觉得虽然自家相公成了女皇陛下的入幕之宾，起码不敢再进新人。
    苦中作乐的想，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周诚踏进御书房就瞧着卢清婉怀里穿着金黄色绸衣的小团子。
    疑惑地想，卢家主支不是只剩下卢清婉和两位去异国他乡和亲的公主么。
    这小家伙难不成是卢清婉从卢家旁支过继过来的？
    卢清婉还是那副高冷范儿，抬眼看看驻足的周诚：“过来。”
    周诚忙不迭地过去，没有跪，作揖行礼后边走到卢清婉身边。
    暗道卢姐姐记性真差，床榻之上娇滴滴的要他喊她的乳名。
    这才多久没见，又一副俯视众生的眼神。
    “陛下。”
    “嗯，路上可顺利？”卢清婉将怀里的小不点递给周诚。
    周诚小心抱在怀里，回答：“很顺利，陛下这位是？”
    白白嫩嫩的小团子面无表情，一脸严肃的看着周诚，两只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似乎怕掉下去。
    周诚心说，难怪有人说小孩子跟谁就像谁，小家伙长的像卢清婉，神态也像。
    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长的好看，就是个面瘫脸。
    这么大点儿人天生仿佛自带气场，一副不容侵犯的样子。
    卢清婉瞥他眼，淡定道：“我儿子。”
    “呃？亲的？”周诚傻傻的问。
    卢清婉挑起眉梢反问：“你看我是会给别人养孩子的人？”
    她不是个爱孩子的人，以前兄妹之间关系还很好的时候，她对侄子侄女算不上多好也算不上想
    周诚感觉自己脑子不大好使了。
    将小家伙抱到眼前跟自己平视，单看脸的话，跟自己毫无关系，按年龄算，自己似乎好像大概有可能是小家伙的亲爹。
    “陛下，您跟我说实话，他跟我有没有关系？”
    卢清婉凤眼一凛：“傻子，他也是你儿子。”
    周诚抱着小团子的手紧了紧，他是万万不敢质疑卢清婉的话，母老虎发起飙来冷宫八成他一席之地。
    还是一辈子都别想出去的那种。
    而且他也不认为高傲的卢清婉会用这种事骗他。
    想想她回到京都没多久就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原来是怀孕了。
    能在先帝眼皮子底下生下孩子，周诚很是佩服她的能耐，心里也很感动。
    不管卢清婉留下这个孩子的目的是什么，多少应该还是跟他有点关系。
    周诚咬了咬舌尖，痛得逼红了眼眶，脑袋靠在卢清婉的颈窝，真情实感地说：“婉姐姐，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这辈子所有的演技全都用在了卢清婉身上。
    卢清婉抬起的手抚在他后脑上：“你要怎么补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