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招吧,早点打完,早点休息,你再聒噪下去,午饭时间都过去了。”
赵从定眼神之中满是轻蔑,完全没有要拔剑的意思。
裁判看到张凌尘示意开始,坐回原位去。
“那么,得罪了,师兄。”
张凌尘手握龙栩,横剑起身,整个人一跃而起,来到几乎与大殿平齐的位置。
他一刻都不犹豫,连挥三剑,三道剑气生出,斩向赵从定。
赵从定不慌不乱,盯着三道剑气,后脚重重踩地,同样飞起,躲过剑气同时,元气生出,数十把匕首大小的剑气成型,围绕着赵从定,一道一道飞向张凌尘,划出剑痕,看似很慢,实则很快。
“玲珑剑意!”
“赵从定竟已将这玲珑剑意掌握了,张凌尘凶多吉少了。”
有人认出这是何招术,替张凌尘担忧起来。
张凌尘如何看不出赵从定这一招是什么,赶忙后撤身形,提起龙栩,挡在身前,巨量元气在身前形成黑色盾牌,抵挡飞剑。
玲珑剑意也分数等,作为长生诀剑术的最高剑意,赵从定先前使出的,也仅仅是最低阶。
可这用来对付张凌尘这种洞识弟子,已然很是看得起他了。
却不料,这剑意竟被张凌尘悉数挡下。
张凌尘元气所形成的黑盾,比之别的元气盾,有所不同。
以张凌尘的修为,根本没有这个实力。
坐在大殿之前的几位,自然认得出,这个黑盾,其实是虎皮青丝胸甲带来的。
衣怀嵩紧皱起眉头,眼神看向旁边比其余人坐得都要高的张七十,仿佛要吃人一样。
这件胸甲的去向,多年未曾有过音讯,如今看来,竟是到了张凌尘手里了。
赵从定见这玲珑剑意竟伤不到张凌尘分毫,心里也不由有些意外。可他依旧面无表情,双手来到胸前,结出印记,身后匕首般大小的剑气再次形成,却并未飞出,快速舞动之间,凝结成一柄巨剑。
巨剑愈发变大,从赵从定身后飞来,发出“琅琅”声响,来至张凌尘头顶。
“竟然到了玲珑剑意的中阶!”场间众人不由发出惊呼。
大家都知道赵从定很强,却没想到赵从定已经这般强了。
张凌尘只觉头顶有巨石压来,耳边大风呼啸,巨剑发出的琅琅声响充斥着张凌尘的脑袋,其余任何之物,均看不清也听不见了。
巨剑缓缓落下,仿佛不给张凌尘任何挣扎的机会,几乎就快到张凌尘的头顶。
张凌尘顶着巨大压力,在这样下去,周身筋骨首先要断裂。
衣怀嵩这时才舒展了眉毛,任凭张凌尘有多少法宝,绝对实力面前,根本不够看。
赵从定持续释放元气,来到巨剑之中,巨剑变得愈发明快,声响也越来越大。
“受死吧,这样的实力来和我斗,蚍蜉撼树而已。”
张凌尘在巨剑之下微微抬起头,手中龙栩发出呼啸。
“赵师兄,你的确很自信,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但如果仅仅是如此,可能还不太够。”
张凌尘声音很小,外界可能听不到,但赵从定听得很清楚。
他有些惊讶,这可是玲珑剑意的中阶,难不成张凌尘连这也能抵挡?
张凌尘缓缓举起龙栩,龙栩的呼啸之音从巨量元气中传出,初始很小,越来越大,直到整个场间都能听到。
龙栩仿佛愤怒至极,一头龙形虚影从中生出,继而张开血盆大口,咬向玲珑剑意形成的巨剑。
“这是?魔气?”
衣怀嵩当即站起,指着擂台之上说道。
“哪里来的魔气,那头龙在张凌尘体内待了多年,前些时日在天师泓栩神树的压制之下,总算消停,受了泓栩影响,张凌尘可以释放龙气,就要被说成是魔了吗?”
张七十面不改色,看着场间,对着衣怀嵩说道。
衣怀嵩左右环顾一圈,见其余人都不说话,张七十又搬出天师来说事,自己无法反驳,只好咬了咬牙,甩甩袖袍坐回原位。
那头巨龙已然就要比玲珑剑还要大,龙气蔓延而来,将巨剑拖起。
张凌尘举着龙栩,自己总算轻松了一些。
他依旧漂浮在半空,右手脱离龙栩,任由龙栩只身抵挡巨剑,自己从玲珑元气中走出,好像走在平坦地面,又好像单脚轻点着水面。
不知何时,那柄中行锥已出现在张凌尘手中。
那日,他初次得到这件书派重宝,一时不知道要将其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入夜后,他坐定冥想,行过几个大周天后,惊奇发现,中行锥竟然也能进入到自己识海。
如若不然,先前巡照司查看之时,中行锥他定是带不进场间的。
见张凌尘拿出另一件武器,陈天均也觉不对,转身看向张七十。
“宗主,这恐怕,不妥吧,神山有规定,比试只能携带一件武器。”
衣怀嵩也看向张七十,倒要看他这回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你先前,仔细搜过了吗?”张七十目不转睛,开口问道,
“确实搜过了,只有一件龙栩。”
几人正说话间,张凌尘已然来到赵从定身旁,举起中行锥便扎向赵从定。
赵从定也觉不妙,从身后拔出临风,挥剑抵挡。
中行锥与临风相撞,两道元气散开,场间众人只觉有大风从擂台吹出。
张凌尘手中毫不收劲,中行锥狠狠压向赵从定。赵从定并不给张凌尘机会,出拳重重砸向张凌尘。
张凌尘转身避开,后脚用力一蹬,整个身体倒立起来,手中力道不减,雄厚元气迸发而出,压得赵从定向下坠去,几乎就要接近擂台地面。
所有人再次惊呼。
张凌尘这小子,元气竟有这般充足。
其余人并不知道的是,张凌尘这一招所用的元气中几乎是普通人整个识海的所有元气了。
但他不同,他识海巨大不说,还有泓栩神树,元气几乎到了不竭的地步。
赵从定这时着实有些慌了。
“这小子,竟能将我压制到这个地步。”赵从定心里想着,可还是想到了应对之策。
他索性不再抵挡,任由坠落,外人看来,就要砸在擂台之上了。
随即,一枚银针从他胸口飞出,从空中穿梭一圈,直直定向张凌尘眉心。
“看起来,赵从定也不止带了临风这一把剑嘛。”
张七十这才回头看向衣怀嵩,饶有意味地说道。
陈天均脸上更加难看。
二人上场之前,巡照司已依惯例对二人做了详尽检查,却不料二人都挺脏的。
但是比之张凌尘,赵从定似乎要更脏一点。
他这枚银针,所料不假的话,定是衣怀嵩自己衣氏一门传袭多年惯用的锁骨穿心针。也难怪巡照司发现不了,御此针之术,名为见骨,常年用针之人,可以做到将自己的锁骨穿心针藏进肋骨,寻常之人根本发现不了。
张三福虽表面镇定,可内心已然慌乱。
这针是何威力,被针伤过的人会有什么后果,他再清楚不过。只是衣怀嵩当年当着师尊的面发誓再也不用此针,却没有想到自己不用,却传给了徒弟。
那银针很快,几乎就要扎进张凌尘脑袋。
张凌尘不得不后撤出去,耗费如此大的元气,竟被这针所破。
张凌尘身形很快,被银针逼着,瞬间就到了擂台边缘。
这银针很是缠人,仿佛不扎进人的身体不罢休似的。
而此时,赵从定提着临风也至。
他看起来,气愤极了。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能将他逼到这个地步。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让他觉得很丢人,故而他很生气。
“临风将至,银针在前,张凌尘此时认输,或可留下一命。”
擂台之下,一位长生宗长老摸着胡须说道。
三娘和春生带着陈敬方九宝儿就在擂台之下不远处,擂台之上的场景,让几人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九宝儿甚至蒙住了眼睛,不敢看擂台,仿佛下一刻,就会发生让她一生难忘的场景。
无论如何,张凌尘都到了悬崖峭壁之侧,稍有不慎,一命呜呼。
春生也捏着一把汗,如果张凌尘不用中行锥规避,确实凶多吉少了,但愿关键时刻,中行锥能帮得上他。
“别怕,他还有青甲护体,应该不至于出大事。”
三娘好像在安慰着别人,但语气显然在自言自语,更像是安慰自己。
张凌尘却并没有慌乱,即便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大脑飞速思考,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毫不犹豫,伸出左手,主动接下那枚银针。
银针插入他的手掌心,瞬间消失。
随即,他伸出右手,龙栩发出嘶吼,释放巨大龙气,将巨剑吞噬,回到自己手中。
张凌尘紧握龙栩,在赵从定就要刺向他之前,快速后撤,血色元气生出,仿佛有大火涌出。
他连斩数剑,“人”字剑符和“川”字剑符生出,压向赵从定。
可这并不够,赵从定哪里会被这低阶剑符所影响,舞动临风将剑符打散,将剑端端举起,玲珑剑意再生,巨剑快速形成,斩向张凌尘。
用元气形成的玲珑剑意和用剑形成的玲珑剑意,可大有不同!
巨剑好似不可阻挡,像是一座山压来,张凌尘只觉浑身骨头都要碎了。
那柄巨剑依旧琅琅作响,无尽的剑气如同大风,又如河流湍湍不息。
张凌尘数次想要站直身体,可始终被这剑意所困,连抬头都很困难。
而赵从定似乎并不满足,提起临风,端端向着张凌尘胸口心脏位置刺去。
任凭龙栩再如何嘶吼,却再也无力抵挡似的,只颤抖着,始终在玲珑剑意之下被压制着。
“看起来,张凌尘命数已定咯。”
衣怀嵩这时一脸轻松,索性靠在椅子上,只等着张凌尘被赵从定击杀。
但张凌尘并不认命。
无数元气从张凌尘周身所有位置再次爆发而出,呈现出黑红色,体内泓栩仿佛发着翠绿光彩,往外迸发着,仿佛源源不断。
“张凌尘这小子,可惜了。”
场间有人发出感叹。
元气涌出,逐渐推开玲珑剑意不假,可赵从定手中临风可不是吃素的,眼看就要刺进张凌尘胸口。
这一剑,哪怕不死,也必然会让他变成像郭垓一样的废人。
中行锥是可以救自己一命,可自己这一生,难道要永远活在别人庇护之下吗?
先前的银针刺入后,自己并没有什么感觉,可这会,这根银针仿佛从头到尾从自己经脉走了一边,让自己浑身经脉断裂了一般。
先前他早已算得,银针只要不从胸口进入,他就还能有一丝机会,可当下,银针已然将他重创。
临风已然就要刺进张凌尘胸口之前,在青甲的阻挡下,发出脆裂声音。
临风虽不是剑榜前十之剑,可毕竟也是长生宗代代相传了数百年的剑,又有长生宗剑楼亲自所炼,与这青甲本就是矛与盾的关系。
可青甲再过坚硬,似乎还是快要抵挡不住临风了。
而此时更糟糕的是,那根银针在游经张凌尘周身经脉过后,从张凌尘后心飞出,一道血线随着银针喷射出来,张凌尘整个人向前踉跄,似乎就要倒下去了。
银针飞出弧线,回到赵从定体内,张凌尘重重咳嗽一声,眼睛紧闭起来,似乎痛苦极了!
“凌尘怎么不用中行锥啊,我就是怕他如此,才紧赶而来的。”
春生这时也害怕起来,那银针本就是邪物,但凡被银针所伤者,哪怕当时不致命,周身经脉也会发生紊乱,不日也会性命堪忧。
“凌尘你怎么回事啊!”
三娘大喊一声,意图想要将张凌尘喊醒来似的。
赵从定手持临风,剑气正足,依旧想要刺破青甲,彻底将张凌尘废了再说。
陈天均眼神看向自己安排好的两名裁判,似乎在示意他们出手阻拦。
张三福心都悬着,即便他早已想到了今天任何可能发生的结果,可到了这会,自己还是接受不了。
如若张凌尘身上的青甲抵挡不住临风,张三福甚至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哪怕再次浪迹天涯,他也要救下张凌尘不可。
青甲依旧阻挡着临风,二者相抗之间,张凌尘艰难睁开双眼,口中满是鲜血,向下流去。
“赵师兄,你真是,不给我任何机会呀。”
“怎么?不是你说希望我不遗余力的吗?”
赵从定一脸得意,场间之景,也确实够他得意的了。
“我从小,就被判定活不大,能到今日,已是我的福分了。”
“你们呀,怎么就不能给我活下去的机会呢?”
张凌尘语气脆弱极了,在赵从定眼里,跟求饶无异。
可赵从定并不罢休,手中临风更加用力,带着厚重元气和凌厉剑意,就快要突破青甲了。
张凌尘不觉又咳嗽几声,周遭元气哪怕依旧很盛,可还是无力招架。
“要是没有后招,就受死吧。”
赵从定语气冷淡道。
张凌尘抬眼看他,嘴角牙齿全是鲜血,哈哈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