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童梦很紧张,但进入拍摄现场后,这个戏还是没有拍上。
因为男主演迟到了。
咱也不知道他在干啥,咱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反正他就是迟到了。
童梦站得比较近,听见男主演的助理一直在跟许文静导演解释,“艺人马上就来,刚才他在调整妆发。”
这个妆发一调整就是三十分钟,哪怕他是个秃子头顶都应该画好头发了。
许文静导演冷声质问,“还得多久,要全剧组的人都在这里等他吗?啊?他什么意思,仗着自己现在红是吗!”
这位男主演确实是时下炙手可热的男明星之一。
童梦她们一众群众演员和工作人员不敢吱声,只等在酷热里等待男主演大驾光临。
没错,拍摄现场很热。
首先,狭小的场地里布了很多灯光,不然的话光线不够,而这些灯光会散发出巨大的能量。
其次,屋里还放了暖风机和小太阳,再加上拍的是冬天的戏,房间里为了符合场景还放了炭盆。
所以,童梦感觉自己正在蒸桑拿。
周围的味道不好闻,导演还在发火,全身上下热得又快要中暑......
“不好意思啊导演,我来迟了,我刚才在熟悉剧本呢。”
别说许文静了,童梦都两眼一黑,恨不得骂他一顿。
演员提前熟悉剧本是本职工作,他居然拿这个当借口。
但怪不得人家能当上大导演呢,许文静居然面露微笑,“行,来了就好,开拍吧。”
剧组里耽误一分一秒都是钱,导演也有资金压力啊。许文静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开始运转。
童梦拍拍脸,强行使自己打起精神来——这可是顶级演员们之间的对决,自己能亲眼观看简直是荣幸......
荣幸个屁!
那男演员演得奇差无比,频频ng,搞得所有人眉头紧锁。
许文静导演再次上前讲戏,恨不得把男主演的脑子掰开来,看看里头装了些什么。
童梦对着男主演的一张脸,深深陷入了沉思:他到底是咋从学校里毕业的?这么一张面瘫脸,到底是谁在喜欢他?
柴天玉见童梦一直盯着男主演看,轻轻怼了一下她的胳膊,“你不会是他粉丝吧?你可别喜欢他。”
她环顾四周,用气声说道:“他被一个男老板包养了,而且学历上还有问题。”
童梦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乖乖,我听见了什么?
此时的童梦涉世未深,绝计想不到如此炸裂的新闻。
柴天玉以为她不信,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拍了她一下,“反正你不要相信娱乐圈里的任何男人,不对,全世界的男人你都不要相信。”
童梦连忙点头,“你放心吧姐姐,我的心里只有事业。”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童梦这帮前景演员终于能上场了。
童梦理好衣服,化妆师又过来为她们补了一次妆。
这场戏里,童梦等人只需要充当女主和男主的背景板就好了,啥也不用干,镜头会先从她们身上扫过的。
童梦乖乖站好,拿出最好的状态,表情严肃。
这场戏简直没有任何人难度,但许文静中间叫了一声暂停,把童梦换了一个位置。
“那个演员,你个子太高了,在镜头里突兀,都看不见男主了。”
无法,童梦只好乖乖挪到最后,重新站好,只为了不挡住男主不到一米七的身材。
真真是等戏一上午,拍戏五分钟。
很快,童梦杀青了,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酬劳——一百五十元,季清抽走三十元。
之所以给一百五,那还是因为剧组耽误的时间太太太长了,不然的话只有一百。
籍籍无名的童梦,时间如此不值钱。
这个剧组结束,天已经快黑了。季清也没问童梦累不累,而是直接说道:“有个群演,接吗?”
“接。”
其实,童梦现在很饿,她除了早饭吃饱了,中午压根儿没吃饱。那点儿东西进到胃里,连一点响声都听不见。
柴天玉有一个特约要接,和童梦分道扬镳了,但俩人临走前加了qq。
童梦上了剧组来拉群演面包车,发现里头全是人。别说没地方坐了,车上甚至都没地方下脚。
童梦上来的晚,挤在门边上,背对着所有人,还算能透一口气。
车子翻过一个又一个坑,童梦的胃也越过一个又一个坎儿。
她晕晕乎乎地听着车上天南海北的口音,有老有少,有女有男。
坚持梦想真难啊。童梦想。
来到竖店的人们最开始都是抱着梦想来的,谁没有想过一夜成名,谁没有想过创作艺术。
但现实是,她们只能挤在水泄不通的面包车里,犹如沙丁鱼罐头一般,前往一个又一个剧组,留下一个又一个没有姓名的角色。
“到了啊!”
晚上七点钟,童梦拖着浮肿的双腿来到第二个剧组。
这个剧组拍的也是古装戏,是两军对垒的大场面,而童梦需要扮演的角色是逃亡的村民。
一身粗麻布衣,头发被包起来,脸上涂了黑粉底,还画了极其敷衍的血印子。
童梦再次感慨,季清姐姐真没骗自己,内搭真的很有必要。因为她现在身穿的戏服上,散发出一股腐烂饭菜的味道。
童梦觉得,自己已经嗅觉失灵了。
来到这个剧组的时间点刚刚好,也是剧组开始放饭的时间。童梦自嘲地笑笑:也算是省了饭钱了。
白菜炖猪肉(全是肥肉),西红柿炒鸡蛋(鸡蛋没看见),清炒油麦菜(是童梦不爱吃的老菜叶子),以及分量很多的难吃夹生大米。
童梦怕自己体力不支,毕竟自己一会儿扮演的角色要跑步,而且她很担心一件事情——
万一这个剧组的男演员也不会演戏,自己岂不是要跑很久?
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吃。
吃到一半儿,手机响了,是童娟丽打来的电话。
“大宝,干啥呢?我和你小姨刚吃完饭。”
童梦喝了一口水,“我也吃饭呢,吃的剧组盒饭。”
“哎呀!大宝接到戏了——香君,香君,梦梦厉害不,接到戏了都!”
须臾之间,童香君的声音也从听筒那边传来,“梦梦接到戏了啊?有台词儿没啊?啥剧啊?”
不知道怎么的,童梦看着手里的盒饭,再也吃不下去一口。
她把手机拿远,清了清嗓子,笑着说,“现在还不能说呢,到时候就知道了!”
童娟丽和童香君也没在追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童梦越听越想哭,这两天的委屈、害怕、辛苦快要喷涌而出,仿佛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和勇气都消失了。
童梦借口拍戏挂掉了电话,然后猛然抬头看天,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不能哭,哭的话妆会花。
化妆师态度不好,再去找他的话一定会挨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