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力的手指堪堪停在半空，而后猛地闭上眼，胳膊重重砸在地板上！
    邱朗朗心疼又心酸，他抬起裘力的手肘帮他揉了揉。半晌，他咽下喉咙口的那股苦涩，一把抓住裘力的大掌按在自己脸上，低低吼道：“你看清楚！真人！活的！”
    裘力鼻腔哼了声，没动。
    邱朗朗气鼓鼓拽掉裘力的外裤和袜子，又去扒他的衬衫。
    裘力一开始还没有章法地乱躲，但在邱朗朗的手指触碰到他肌肤的瞬间，不知怎的一下子安静下来，像个渴望抚触的小孩，摊平身子，任由邱朗朗摆弄。
    “爬会不会？”邱朗朗在他腰上拍一巴掌，嘴里不停嘟囔，“这么大一只，弄不动你，一身煤灰，黑不溜秋的咋睡觉，从这到浴缸五米，你挑吧，自己爬过去。还是我来拖死狗？”
    邱朗朗的记忆里没啥对付酒鬼的经验，好在裘力算是一只好鬼，不吐不哭不打人，只不过是丧失行动能力加智商下降。
    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还是也嫌自己脏，他眨眨眼，竟然真的开始爬！全身上下就一条纸尿布似的白裤裤，好大个巨婴，字面意义！
    惨不忍睹。
    可裘力体型太大，扶着走更不安全，邱朗朗只能忍笑跟着他，半路还给他微调了一下方向......
    翻进浴缸使完了裘力最后一点力气，胳肢窝架上秋千横板趴下来，就闭上眼再也不动了。
    邱朗朗拽着绳子晃晃，裘力的上半身也跟着晃晃。这玩意还有这个用处吗？邱朗朗挑眉。
    猛地，电光火石之间，邱朗朗的身子狠狠一抖！
    他环视四周大片大片的浓郁树叶和藤蔓，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忽然就被点通了！
    他曾见过有人这样吊在秋千上玩！还用手机拍过照，那是他上辈子最后一次“旅行”，独自一人。
    薄荷绿色的小小湖泊，湖泊之上，当地孩童用藤条做成秋千，欢快跃入湖水之中。
    一念及此，邱朗朗心脏突突乱跳。
    裘力把一张旧风景照还原在最私密的空间里。他不敢想这意味着什么......
    ?
    昼夜温差大，邱朗朗不能让力一直光溜溜在这趴着，他咽了咽酸涩发紧的喉咙，抓起喷头。
    喝醉酒的人不能泡澡，这家伙沾点酒就会发热，邱朗朗把水温稍稍调高了些，对准裘力的后背，喷了下去。
    裘力打了个颤，后背挺得溜直，几秒后又慢慢放松，始终闭着眼。
    浴缸不大，但是很深，邱朗朗抻长胳膊挤了下洗发水，在裘力头顶揉搓几下，又站起来去够香皂，裘力不喜欢沐浴露，圆溜溜的蜂蜜皂握在手里一个劲打滑，肚皮洗不到，邱朗朗就一手揽着他的肩，一手在他背上划拉。
    裘力从小怕痒，邱朗朗一时没想起这回事，肥皂打到肋骨处，裘力拎出胳膊没轻没重地横了邱朗朗一肘子，邱朗朗一下子被抡到瓷砖上，尾巴骨摔得生疼，他瞪着眼把肥皂扔到裘力身上：“还推我！有本事自己洗！”
    缓了好会儿，他没法和酒鬼生气，揉揉屁股又爬回到缸边，刚要去捞香皂，裘力忽然虚虚搂上他的肩，含混不清地说：“不走。”
    ?????
    邱朗朗想起清明那夜，裘力也是这样不让山哥走，他抿起唇，心里一下下泛酸。
    “朗朗。”裘力喊他这一声很轻，低沉沙哑，但是听上去格外清明。
    邱朗朗抓肥皂的手顿在半空。
    他很早就幻想过裘力用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调喊他的名字......
    他眼圈一热，更委屈了。
    邱朗朗恨恨地也推了醉鬼一把，裘力的脑袋撞到瓷砖上“咚”一声，梗着脖子迟缓地转向他。
    不想让我走还赶我！
    还不回我信息！
    还好几个礼拜都不去看我！
    两颗金豆猝不及防地掉下来，邱朗朗用胳膊狠狠一抹，瞪着裘力和他对视。
    冷不丁，一张灿笑的脸在脑中一闪而过，是邓臻站在公交上向他挥手。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迷惘和犹豫，承载的是最坚定、最执拗的爱意，是那种就算乌云压顶，也要豁出片晴天的决绝！！
    邱朗朗鼓了鼓脸颊，猛地生出一股前世今生都没有过的勇气，胀得他胸腔起伏。
    他扒掉自己身上早已被打湿的衣裤，一脚踩进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