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王面色如常并未起任何波澜,他看着那画,语气有些怅然:“几个孩子里,唯你与你母亲年轻时性格最像。”
李元柔抿唇沉思,莫非云王对自己那一分善意全凭自己与母后性情相像?
云王长得五大三粗,内里竟是个痴情种?
痴情又有何用?爱而不得已是世间常态。
她不禁叹道:“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什么都有,唯有爱,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
云王也似是有感而发:“若是当年……”
他忽然止住话,顿了一下又叹道:“只行差踏错一步而已……结局便已不同……”
李元柔也跟着有些怅然:“在爱情里,即使不犯错,也不一定会赢。”
云王狐疑地看她一眼,似是没想到一向腹中无墨的李元柔能说出这样深沉的话来。
而李元柔也在内心感慨,和萧洛白相处久了,每日听他文邹邹的情诗,自己也跟着耳濡目染了,连这种听起来极有哲理的话她如今都能张口就来了。
云王未再作答,他目不转睛盯着那画中少女若有所思,仿似陷入了回忆之中,眉目间竟漫了一抹温柔。
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当年皇兄喜得幺女,而本王何尝不是喜得长女,你降生时,本王还抱过你,你再大一些本王再抱你,你亦是欢喜非常,常把头埋在本王怀里撒娇,你可还记得……”
李元柔不耐听他说这些,急急出声打断他的回忆,沉声敷衍道:“不记得!”
云王一顿,敛了笑意,眉间那抹温柔慢慢散去。
李元柔幼时是粘过他一阵的,后来被撞破那事,虽然她失了忆,却仍是疏远他了,他知道是长公主李元陶跟李元柔说了他不好的一些言论,叫李元柔莫要再亲近于他。
他也曾一度失落,后来便想开了,得不到的又何止父女亲情,他自认天煞孤星,出生便克死双亲,他本就什么都不曾拥有过……
可是他这样六亲缘薄的人没想到也能有自己的孩子,初为人父的那种感觉是后来即使有了其他儿女,也不曾再有过的激动和喜悦。
他微妙地叹了口气:“听说你都记起来了。”
李元柔如实道:“是。”
云王讳莫如深地轻声开口:“那你应该知晓,你当唤我一声父王才对。”
李元柔轻蔑地笑了:“父王?呵……你就这么肯定我是你女儿?”
云王一脸淡定,原本漠然的声线竟带了一丝柔软:“你与本王眉眼如出一辙。”
李元柔面露不屑:“你怎么不说你与我父皇眉眼生得也十分相像呢?还父王……”
她话没说完,门口就窜出一个违和的声音:“山阳公主,我猜的果然没错,你竟真的仍旧痴恋于我……你如今……竟然连父王都叫上了……”
李元柔瞠目结舌看着门口的人,一时大脑没转过来,语塞当场。
刚才云王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关门,也不知道这李彦辰是何时来的,她说了好几句话,合着他就听见“父王”俩字?
是的,这人是这样的,他一向只听自己想听的,自动屏蔽掉不想听的,就如当时山阳公主向他表白并希望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而李彦辰从头到尾只听到了“心悦你”三个字……
李元柔还目瞪口呆着,李彦辰泫然欲泣,神情有些扭曲,似是在做什么艰难的挣扎:“可是你已有了萧洛白,难不成你要让本世子给你做小?”
李元柔疑惑出声:“唉?你脑洞怎么这么大……”
李彦辰充耳不闻,兀自沉浸其中,自言自语道:“不行,我李彦辰堂堂云王世子,怎能与人做小!”
他忽然抬起头正色拒绝道:“不行,你别妄想了!”
李元柔一阵无语,她有点想笑,忍住了,她语重心长地谆谆教诲:“你不知道同姓不婚吗,虽然皇叔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李氏族人,但咱俩应该也属于近亲吧,近亲不能成亲的你懂不,生出来的孩子会痴傻。”
李彦辰又自动忽略掉自己不想听的内容,他震惊出声:“你连生孩子的事都想好了?你是铁了心了,怪不得你现在连父王都叫上了。”
李元柔神色开始扭曲:“唉?不是?你这人怎么回事,能不能……”
不等她说完,李彦辰便怒声打断了她:“莫要再巧言令色,此事绝无转圜,本世子是断然不会同意的!除非你将那萧洛白休弃出府!”
云王面露不悦,怒斥道:“李彦辰,你又在胡说什么,整日就知逗狗遛鸟,玩物丧志不学无术,能不能看看书长长脑子,就你现在这副痴呆模样,云王府这偌大基业为父如何能放心交托于你手中!”
李元柔狐疑地看了一眼云王,没想到他竟然直呼自己亲子全名,鲜少有人家会这样,尤其大族,对子嗣尤其爱重,多是称呼小字乳名。
李彦辰双目泛红,像个孩子一样对着云王任性怒吼:“我才不要你这基业,你自己留着吧,我玩物丧志,我不学无术……”
他声音猛得拔高:“还不是因为我没娘管!我连娘都没有我要你这破云王府做什么,你把我娘还给我,你不爱她就别娶她,你娶了她又冷落她,害她早早郁郁而终,你冷血冷心……”
他还欲再说,就见云王一脸阴沉,缓缓地微微抬起了手,似乎是要掌掴他。
李彦辰瞪大眼睛下意识后退两步,那两步退得看起来相当熟稔,想必平时没少挨揍。
李元柔本来乐得看戏,此刻不禁又八卦起来,这云王府有很多故事啊,回去得好好打听打听。
李彦辰一边往后退一边又怒瞪向幸灾乐祸的李元柔,他急声怒斥:“还有你,山阳公主,别痴心妄想了,竟然想方设法进云王府来迷惑我父王,亏你想的出来,这还没当上他儿媳妇,你就将他蛊惑地为你开脱,我看你俩才是一家,真是鱼找鱼虾找虾臭味相投了。”
他滔滔不绝地发泄一通,云王那厚重的巴掌已经举了起来,他怒喝一声:“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