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柔不欲同一个常年打嘴皮子仗的御史做口舌之争,她神情松弛下来:“曹御史误会了,本公主只是在关心陛下的身体,陛下如今尚在病中,曹御史如此言辞激烈,若是将陛下气坏了……”
曹御史看了一眼咳嗽不止的李元启,李元启像是配合此情此景一样忽然吐出一口血,曹御史和李元柔皆是一惊。
常欣怡赶忙拿帕子给李元启擦嘴,一边擦一边咬着唇极力隐忍眸中的泪。
下首跪拜众人皆惊呼:“陛下……”
其中有二人不禁起身上前,被立在一旁的福来拦住。
李元柔眉头紧蹙,行至床边,常欣怡侧目哽咽唤道:“皇姐。”
李元柔点点头,面冲大臣,语气严肃:“陛下龙体欠安,议和与否今日定然是无法定论,不如等陛下休养两日后再议,各位国之栋梁还是先回去吧。”
几个大臣互相对望,窃窃私语一番。
“这该如何是好,如今战事吃紧……”
“谁说不是呢,可惜云王昏迷不醒,不然云王若是能上战场……”
“听说司马将军擅自做主,已经在同北罗暗中谈议和的事了,不如再等等……”
…………
“臣等告退。”
众大臣退了出去。
常欣怡眼睛红得厉害,她冲李元柔努力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皇姐难得进宫,与陛下好好叙叙旧吧。”
她说完,看了一眼李元启,李元启眸中溢着柔情,温声道:“欣怡,莫要再哭了,都说了朕没事你就是不信,你若再哭,小心……”
李元启及时止话,目光极快地扫了一眼常欣怡的肚子,那日从凤栖宫出来,就是想到了常欣怡和她腹中胎儿才让他挺着一口气回到长生殿。
如今常欣怡有孕的事除了身边几个心腹,无人知晓。
此事李元启有意隐瞒,也是对常欣怡的一种保护,她太心善了,尤其自己中毒这个节骨眼,无法事必躬亲面面俱到,后宫那几个女人拈酸吃醋的厉害,背后小动作不断,恐她有孕的事传出去会横生枝节。
李元启轻咳一声,音色又柔和了几分:“小心哭坏了身子……”
常欣怡对李元启乖觉地点点头,而后按了按自己发红的眼角看向李元柔:“让皇姐见笑了,你们聊。”
她说完,又看了一眼李元启,一脸担忧地退了出去。
殿中只剩李元柔与李元启二人,谁也不开口,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良久,李元柔打破僵局,轻声问道:“还好吗?太医怎么说,会不会落下病?”
李元启面色淡然,内心想法却是极多,他还以为李元柔如今心里只有那个萧洛白,没想到还会进宫看他。
他漠然扯了扯嘴角,语气淡淡的:“死不了。”
李元柔看了一眼地上血迹,内心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有对李元启想杀萧洛白的恨,有被软禁的怨,又有对李元启如今卧床的心疼。
李元启见她目露忧色,语气缓和了一些,声音却仍旧虚弱:“无大碍,太医说了,血吐出来就好了,再养一段时日便可基本痊愈。”
李元柔点点头,想到云王同样中毒,有些心不在焉:“那就好,能痊愈就好……”
李元启眼神复杂,极轻微叹了口气。
沉默片刻后,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没想到阿姊竟然还关心我。”
李元柔闻言立刻回神,并未注意到李元启改口的自称,她蹙着眉几乎是立刻就反驳道:“你这说的什么话,阿姊当然关心你了。”
她想到了萧洛白的事,低声道:“一码归一码,当务之急,你先把身体养好,其他事,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李元启面色稍缓,这大概是继太后死后唯一一件让他舒心的事了。
他掩唇咳了两声,李元柔扶住他帮他顺了顺背,李元启缓过劲儿来,再抬头,面上露出疲惫之色。
李元柔眼神暗了暗。
良久,她目光下垂,不怎么有底气地问道:“我还未来得及见母后最后一面,你为何这样草率就将母后提前下葬了,按规矩应该……”
李元启刚缓和下去的面色因过于激动而立时涨红,他用力拍开李元柔扶着他肩膀的手臂,拔高了声音怒道:“不要提母后!”
李元柔讶然抬头看他:“元启?”
李元启双眸斥红,额角青筋跳动。
他冷声喝道:“你见她最后一面做什么,她有什么值得你见的。”
李元柔神色有一瞬迷茫,她想到了李元启会不高兴,但是没想到他反应这样剧烈。
李元启脸色十分难看,他眸中溢满森寒:“她从未爱过你我二人,你见她做什么……”
李元启声音冷冽:“从未爱过!”
李元柔心口一窒,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你母亲不爱你,还有父王爱你。”
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眼神微动:“那天在凤栖宫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