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奶茶店老板的指示，清水与苏玲二人来到了位于城东工业区旁的小公园。
    这里地势较高，周边也都是些低矮的工厂，视野相当完美。
    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在于，四周几乎是漆黑一片，放了假的工厂，就只剩黑漆漆的空洞躯壳。
    导致这里安静得如同死城。
    但作为观看日出的选址，又完美得恰到好处。
    也不知道老板是怎么发现这个奇怪地方的。
    也许他年轻时，也曾来过这里，然后坐在公园的锻炼器材上，安静地等太阳露面？
    清水牵着苏玲的手，二人一起下了顺风车。
    从后备箱拖出偌大的登山包后，不忘回头向司机道了声新年好。
    走进黑漆漆的小公园时，远处的天空燃放起烟花爆竹来，微弱的光芒亮起后，在半空中留下一团小小的白烟，随后才有不断回响的声音传来。
    在选定了帐篷位置后，苏玲开始协助起清水整理包内的物品。
    “搭帐篷由我来就好。”
    他摆摆手，示意蹲在一旁，左看右看也摸不着头脑的苏玲，没必要硬来帮忙。
    当初老爹就是为了嫌麻烦，才买来这种傻瓜式的帐篷。
    因此搭建起来相当轻松，一个人足矣。
    无事可做的苏玲便架起了防风炉，然后在背包里搜寻起可以做成汤品的食材。
    “去年苏玲你好像没在这边过寒假吧？”
    “嗯，所以过春节也是第一次，感觉挺有意思的。”苏玲借着炉子的微弱火光，看了正在努力搭帐篷的清水一眼，“我本来想用点魔法来帮清水同学搭帐篷的，但是很抱歉，前段时间被警告了......”
    “没关系，区区搭建帐篷而已，手到擒来。”
    清水呲着个大牙傻乐。
    他想苏玲被警告，大概率是因为在河堤边创造出来一片花田吧。
    还好那个时间段在下雨，没人看到。
    ......
    帐篷搭建完毕时，清水看了眼手机。
    「11时26分」。
    每年大年初一的零点，他都会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被屋外能炸半个小时的烟花吵到无法入睡。
    本来这座小城有几年是应该禁止燃放烟花的，但架不住居民过于热情，总是偷偷摸摸地放，因此只好划出来一片准许燃放的场所。
    而那片场所好死不死，离清水家不算远。
    因此他每年都得等到十二点半开外，烟花声渐小，才能舒舒服服躺上床睡觉。
    因此他的记忆里，新年永远是跟吵闹的鞭炮绑定在一起。
    就好像巴浦洛夫的狗，一听到「过年」两个字，鞭炮声就开始在耳边浮现。
    像今天这样坐在户外公园的长椅上，安静地等新年降临，好像还是出生以来第一次。
    “清水同学，炖汤做好了。”
    苏玲端着冒热气的小炖锅，走到了清水的身旁。
    他看了眼炖锅内的东西，发现这玩意与其说是炖汤，更像是麻辣烫一点。
    里面除了一点团圆饭剩下来的蔬菜丸子外，还放进去一包方便面，热汤还在滚滚冒泡，香气四溢。
    清水解开围巾，将其垫到了铁质长椅上。
    冬日户外的椅子，冷到像冰块一样。
    苏玲道谢后，沿着围巾坐下，将炖锅递上前。
    少女满怀期待的眼神，透过浓浓的热气而来。
    这让肚子还不算饿的清水无法拒绝，只能乖乖从她接过炖锅。
    方便面的软硬程度煮得恰到好处，不软不硬，入口相当有嚼劲。
    本来吃到快吐的方便面调料，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也变得美味诱人。
    或许只是因为，作为厨师的少女，烹调手法了得？
    “味道如何？”
    “相当完美。”清水嚼着嘴里的面条，比出个大拇指。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担心食材不多，会不合清水同学的胃口。”
    苏玲松了口气，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来。
    仅仅是相当简洁的评价，却收获了对方笑靥如花的表情。
    太可爱了！简直是赚到了！！
    清水在内心里，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对了对了，我今天也带了相机来。”
    苏玲站起身，小心翼翼地爬进身后的帐篷，片刻后，抓着那台拍立得又钻了出来，坐回原位。
    她举着相机，面朝东方。
    大概六小时后，那里就会有橙红色的朝阳，从地平线下缓缓升起。
    “这台拍立得的性能好像不足以拍朝阳。”
    虽然不太想扫她的兴致，但清水还是不想等六个小时后，再让苏玲面临这样残酷的现实。
    “.......这样啊。”
    苏玲快要哭出来一样，肩头失落地垂了下去。
    清水赶紧咬断嘴里的面条，试图补救。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足球场上，面临对方射球的守门员。
    “可以用手机拍啦，因为爸妈都挺喜欢旅游的，所以我家有可以打印照片的机器，到时候我再帮你打印出来就是了。”
    “真的？！”
    苏玲脸上的表情瞬间转变。
    yes！！
    干得好，清水，你特么简直就是21世纪最棒的守门员！
    身后传来巨型烟花不断飞上天空的声音。
    二人转过头，看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
    烟火在半空中炸开，四散的烟花几乎让整片天空都短暂亮起。
    这一下，仿佛预告了新年的到来。
    刚刚还稀稀疏疏的烟花声，突然密集了起来。
    清水掏出手机瞥了一眼屏幕。
    明明还未到零点。
    也许是守在燃放场所的人们受不了夜晚的严寒了？
    也正常，往年好像都是没到零点，就开始大面积地燃放起烟火来。
    清水撑着长椅的手，突然被坐在身边的苏玲覆上。
    少女温热纤细的手，紧紧与他相扣。
    远处烟火短暂的光亮，在她明媚的眼睛内，留下一瞬又一瞬的颜色。
    “新年快乐，清水同学。”
    “嗯，新年快乐，苏玲。”
    清水支支吾吾着，迟疑地张开了双臂。
    他是想在真正零点时，再与苏玲拥抱，但是烟花来得有点快，快得打乱了本来的计划。
    所以拥抱的动作有点僵硬，有点迟疑。
    不过身边的少女依然是闭上眼，轻轻倒在了他的怀抱里。
    “明年再一起跨年吧。”
    苏玲的脸埋在清水的厚衣服内，所以声音闷闷的。
    “嗯。”
    ......
    清晨的太阳，透过帐篷上的透明窗户，落到了清水的脸上。
    他呆滞地爬了起来，抹了把脸。
    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身边传来苏玲的浅浅呼吸声，她蜷缩在帐篷一角，睡得如同一只小狗。
    清水拍了拍脸，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而拉开帐篷门。
    篷外，太阳已经高悬在了半空。
    他挠了挠睡乱的头发，还是不忘掏出手机，拍了张所谓「朝阳」的照片。
    “日出什么的，还是.......明年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