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郭温把眼底的阴冷和算计藏起,抬头陪笑道:“乡亲们,都散了吧,都散了吧!我们好不容易回来,还想回家歇歇呢!
“大家伙儿地里的活儿也没干完吧?都忙吧!”
说着送余氏上车,自己在前面步行带路。
只是眼前的街道宽敞平整,却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一时之间还真有些难以辨认。
陈九叔拄着拐杖过来,不咸不淡地道:“郭小子,你怕是不认识自己家了吧?我老人家闲着没事,我领你过去。”
赵家四口人只冷眼在旁看着。
郭温扭头看过来,在扫过安安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安安冲他一抬下巴,用鼻孔看他。
郭温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脚下忽然一绊,摔了个狗啃屎。
“哎哟!”陈九叔说风凉话,“咋平地摔跤了?莫不是出去这几年腿脚落下啥毛病了?”
郭温红头胀脸爬起来,低头一看,双手掌心以及膝盖都磕破了,丝丝鲜血渗出,火辣辣的疼。
再看地面,果真平整异常,连颗石子都没有。
旁人离他还都很远,想诬赖谁都诬赖不了,只能自认倒霉。
安安捂着嘴笑,该!活该!不安好心眼儿的人自然不会有好报!
赵家其他人也觉得心里痛快。
赵大婶更是直接骂出声:“活该!这就是现世报!”
不值得为这种人耽误农活儿,所以一家人很快都回去干活了。
这里发生的一切周彧自然一清二楚,之所以没出面,是因为他出面只会把事情复杂化。
何况,他心知肚明,这种事情,秦瑛绝对不希望他插手。
不过,郭温这种人品不正的人,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他吩咐徐侠:“你去把余副将的事往上捅一捅。”他深知,打击郭温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美梦成空,也就是让余副将一无所有。
就凭余副将做的那些事,他的下场都是他应得的。
徐侠领命立刻联系人去办。
再说郭温一行人,此刻已经到了自家门前,看着歪歪倒倒的篱笆门,和已经塌了一半的土坯房,郭温傻了眼。
余氏更是一脸嫌弃,捂着鼻子问:“相公,咱们莫不是走错了吧?”
“陈九爷,”郭温扭头看陈九叔,“这是我家?我记得,我走的时候,我家的房子还新得很!”
“你也说是你走的时候了,”陈九叔翻了个大白眼,“你也不想想你走了几年了!
“房子一年没人住,都要坏,何况是几年没人住了!”
“怎么可能!”郭温叫道,“不是还有瑛子?”
“你攀扯人家瑛子干啥?”陈九叔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你跟人家啥关系?咋那么大脸让人家给你看屋子?
“你那妹子都恨不能饿死瑛子了!
“也不想想,你妹子都等于是瑛子拉扯大的,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郭温意识到失态,吞咽了口唾沫,苦着脸道:“九爷,是我想岔了。您看,我家屋子没法住人了,能不能……”
“打住!”陈九叔抬手表示拒绝,“我家又小又破的,可住不下你们这么多人!
“屋子坏了怕啥?有道是‘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还嫌弃了不成?
“我这就喊乡亲们过来帮忙,立马儿就能给你收拾出来,你们反正也不长住,不是打算上了坟接上郭妮儿就走?
“那也不用大收拾,能住人就成了。”
说罢也不理会他们,起身离开,招呼乡亲们去了。
余氏看了看近旁的高墙大院,扯了扯郭温:“这是谁家?这么大的院子,够咱们住了,你去问问!”
郭温到了门前,发现门没锁,就推门进去,高声问:“有人在家吗?”
院中无人应答,西邻却走出一个年轻男子,问:“你找谁?”
郭温退出来,扭头看去。
那男子二十出头模样,长身玉立,容貌俊雅,如松挺拔,如竹清雅,眉宇间自带一股贵气。
只是木簪挽发,布衣加身,不似有什么身份地位的人。
郭温打量几眼,便问:“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不认得你?”
“我却认识你,”周彧淡淡一笑,“你是郭温,那家废宅的主人。你探问的这户人家姓赵,是你家旧邻。”
“啊?”郭温眼珠子一瞪,“你说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赵家怎么可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你都攀上了高枝,”周彧含笑讥讽,“赵家怎么就不能勤劳致富?”
又道:“如今他们家中无人,你不好就这么直接进去吧?你在军中混了几年,应当略微懂一些律法了,私闯民宅,可是要入罪的。”
郭温一噎。
余氏本来想要替丈夫打抱不平,但见到周彧的容貌,出口的话就变得十分温和有礼:“这位公子,请问你是在这里暂住的吗?
“我看你不像是乡下人,大约是哪家贵公子出来游历的吧?”
“这就无可奉告了。”周彧转身回了院子。
不多时,陈九叔带着几个人回来,见他们立在赵家门前,便过来拉着郭温去他家,“我给你喊了人来,你再让你的人也帮忙,一会儿就收拾出来了!”
郭温反手拉住陈九叔,打听:“九爷,这真是赵家?赵婶子和虎子的家?他们咋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陈九叔满是骄傲,“要说啊,赵家能有今日的好日子,多亏了瑛子!
“瑛子能干啊!人又聪明!人家一家子还走时气!
“咱屯子里现在养的兔子,就是人家赵家帮着养起来的!
“哎,还有啊,好些事儿得从根儿上说,要不是瑛子和虎子发现了水源,咱屯子里的人早都死光了!
“他们还在山上找到了粮食,要不然光有水没粮食,照样得等死!”
陈九叔眉飞色舞,把赵家对桐树屯的贡献好好说了一番,直说得口沫横飞。
余氏嫌弃地往旁边走了几步,见他滔滔不绝,实在是不耐烦,忍不住打断:“我说,隔壁那位年轻公子是谁?”
陈九叔瞥了她一眼,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口子都不是啥好鸟!
但也没隐瞒,恭敬道:“那是咱沁县的青天大老爷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