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回到朝露村，第一眼就看到了庙祝家门前的白布条和挂起的白灯笼，满地的纸钱随着微风四散开来。
庙祝披麻带孝，坐在家门前，神情憔悴，双眼无神地不断往火盘里添纸钱。
他的家人也在暗观音附身事件中不幸去世。
看到这一幕，陆灵心中一沉，走到庙祝身边蹲下。
庙祝被陆灵的到来惊醒，茫然地抬起头，喃喃道：“小灵？”
陆灵拿起一张纸钱，默默折成了元宝的形状，随后扔进火盘。
元宝被火焰迅速吞噬，只剩下一抹灰烬。
陆灵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爷爷现在住的地方很漂亮，我知道他一定会喜欢的。”
庙祝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是吗？那就太好了。我也给老婆子选了个风水宝地，希望将来还能福荫后人。”
陆灵看了看庙祝，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他的心里充满了内疚和自责，觉得是因为爷爷的牵连，才把妖怪引入村子，导致了村民们的死亡。
庙祝看着陆灵，心中一片了然。
他经历了六十多年的风雨，早已看透世事，自然明白陆灵内心的挣扎和负担。
庙祝轻轻拍了拍陆灵的肩膀，带着一丝苦笑说道：“傻孩子，没人会怪你爷爷的。虽然他脾气暴躁，但全村人都知道他是个好人。”
他用温柔的声音安慰道：“别放在心上。”
“嗯……”陆灵轻声应道。
庙祝忽然话锋一转，正色说道：“对了，有件事要跟你说。村里人都商量好了，既然你已经开窍，那就该出去闯一闯，别留在这大山里了。”
说着，庙祝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布袋，硬是塞到了陆灵的手中。
陆灵低头一看，是一个装着钱的小布袋。
庙祝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是大家凑的路费，拿着吧！”
陆灵感到沉重，知道村里人也不富裕，这些钱一定是大家平日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陆灵不愿接受这份沉重的礼物，心中满是挣扎：“庙祝公……”
“别推辞了，”庙祝打断了陆灵的话，“这是全村人的决定，也是我们的传统。只要有人开窍，大家都会凑钱送他出去闯闯。拿着吧，这是大家的心意。”
庙祝看着陆灵，眼中透着慈祥和期望：“将来飞黄腾达，别忘了大家就好。”
说完，他将手中的纸钱全都丢进火盘中，拍了拍身上的灰烬，站起身来，走回屋里。
陆灵手握着钱袋，目送庙祝离去，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云邪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准备好了吗？”
陆灵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回答：“嗯……出发吧。”
***
陆灵漫步于鬼嚎林中，四周被针刺般的松树环绕，地上散落着苔藓覆盖的盘石，偶尔还能看见膝高的蕨状植物。
前方，几座歪斜的墓碑诡异地竖立着，显得突兀而不祥。
陆灵凑近查看墓碑，脚下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啪滋”。
他低头一看，竟踩碎了一块不知名的兽骨，脚边还堆着一座由兽骨构成的骨塔。
云邪的声音突然变得谨慎：“小心，这是炼妖师的记号，用来警告同行这片区域是他的地盘。”
“炼妖师？”陆灵心中一惊，开始意识到这地方的危险。
炼妖师的警告方式让他联想到花豹在树上留下爪痕以标示领地，只是这堆骨塔显得更为诡异和不祥。
“是啊，炼妖师擅长收妖入符为己所用，毫无感情地把人当作饲料喂给妖怪吃。”云邪用手指在太阳穴旁划着圈，语气充满不屑：“总之，就是一群极其不正常的家伙。”
陆灵震惊：“哇，连你都觉得他们不正常，那他们得多疯狂啊？”
云邪正要回嘴，忽然，身后草丛传来一阵异动。
陆灵猛地侧身闪避，一道寒光从眼前掠过，深深插入旁边的树干。
那是一把形如闪电的骨刀，刀刃涂抹了剧毒，树皮在接触后迅速变黑，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哦？师兄，他居然躲开了。”一把细长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注意，看来也是个开窍者。”另一把低沉的声音跟着响起。
陆灵迅速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两名身穿灰色斗篷的陌生人，他们上半张脸被兜帽遮住，看不清面容，但浑身透出危险的气息。
云邪冷冷地道：“这打扮……果然是符妖的信徒。”
陆灵心跳加快，不安地问：“云邪，这是什么情况？”
云邪不紧不慢地回道：“小鬼，准备上课了。”
“什么？现在还上什么课啊！”陆灵焦急地脱口而出。
“本尊特意为你准备的修行之课。”云邪语气戏谑，指着面前的两人道：“把他们干倒，就是课题。”
陆灵慌乱中大喊：“你这是太乱来了吧！”
云邪从不轻易挑起没胜算的战斗。
在感应了一下对方的修为后，他确定这两名炼妖师并不算强大。
矮个子和陆灵一样，刚刚开启修行资格，属于初入修行者。
而高个子虽然能不断将周围的灵气引入体内，但修为也不过是一星，倘若他们身上没有难缠的灵技或灵导器，云邪自信在他的指导下，陆灵还有取胜的机会。
“他也是开窍者？”矮个子用细长的声音说道，目光盯向陆灵，眼中满是怨恨。“难道我放养在这附近的暗观音……是被你杀了？”
陆灵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阵震惊，双眼瞬间睁大，难以置信地问：“云邪……他刚刚是不是提到暗观音？”
云邪冷静地回应：“没错，我早就察觉到那头暗观音是被人喂养的，看来他们正是暗观音的主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追查过来了。”
高个子见到陆灵的反应，轻笑一声：“看来就是他没错了。”
矮个子气得浑身发抖，踏前几步，恶狠狠地质问陆灵：“我好不容易才炼成一头暗观音，你打算怎么赔我？”
陆灵的脸低垂着，表情隐没在阴影中。
“什么？”矮个子不耐烦地催问。
“我们明明只是想过安稳的日子而已……”陆灵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痛苦，随即抬头，目光中满是怒火，“为什么要放妖怪来害我们？你知道暗观音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吗？”
矮个子不屑地嗤笑，毫无怜悯之心：“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炼妖师要炼妖，就需要用人命作代价！要怪就怪那些人自己太弱，没用！”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陆灵，拳头攥得发出嘎嘎的响声。
对面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长着人的样貌，说着人的话语，但内心却像恶魔一样邪恶，毫无同情心。
“畜生……”陆灵心中怒火中烧。
矮个子仿佛挑衅般，拉下斗篷的兜帽，露出一张长满脓包和毒疮的丑陋面孔。
他举起左手，指着戴在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狞笑道：“既然你想打架，那正好！让我试试这件从遗迹中得到的灵导器吧！”
话音刚落，红宝石戒指发出诡异的红黑光芒，高个子看到矮个子率先动手，便退到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战斗。
矮个子激烈地高举拳头，喊出咒语：“召骨！”
随着戒指光芒的极致闪烁，陆灵几乎无法睁开眼睛。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从戒指中溢出的强大力量，空气中仿佛都充满了压迫感。
与此同时，陆灵脚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低头一看，发现地上的白骨堆竟然在蠕动！骨头缓缓聚集，最终形成了一只四足爬行的骨兽。
虽然陆灵无法辨别这怪物生前是什么动物，但从那锋利的犬齿来看，毫无疑问，这生物生前是个凶猛的肉食捕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