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弘历刚下朝,赵允便赶来禀报。
“皇上,昨个夜里,景仁宫娘娘,服毒过身了。”
他点点头,没做什么反应。只是心想,这位太后的速度倒不算太慢,也足够心狠。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处理前朝遗留下来的问题,解决朝政之事,为自己立稳根基。这两个老人家的事,他如何解决,都不可能两全其美。他索性不把多余的功夫放在后宫的事上,只是放任那些对两宫太后之事的舆论发酵,逼的太后自己动手。
“赵允,遵先帝旨意,乌拉那拉氏不得合葬,即葬入妃陵。”弘历淡漠开口。
“以及,慈宁宫已经修缮好了。让太后入住慈宁宫。”
“恭喜太后,心结已解,再也没有人能和您争了。”福珈看着高贵奢华的慈宁宫,笑着对太后道,“皇上也有孝心,处处顾着您,看来皇上是一心要让您独尊太后之位的。”
太后也是微笑端详着这华丽无比的宫殿,点头道:“看来他也清楚,若没有哀家,也就没有他今日的皇位。”
“太后,皇上身边的赵允公公来了。”
“请进来。”
“给太后请安。”赵允向她行礼。
“皇上叫你来,可是还有什么事?”
“回太后,皇上一片孝心,着让内务府为您再添了许多礼物。”
后面的太监将东西一一捧了上来,翡翠手镯、琉璃花樽、青玉瓷瓶,都是些常见的东西。太后清楚这只是皇帝要走个过场,不过她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所以面上依然是喜笑颜开的模样。
“太后,这是皇上最精心准备的,特地嘱咐奴才转告您,要您亲自揭开。”赵允接过被红布盖着的檀木托。
太后挑了挑眉,有些好奇是什么东西,于是没有多问,走上前揭开了红布。
嗬,那哪是什么精心准备的礼物!
那放着的,乃是弘历亲笔所书的四个字。
知止不殆。
太后脸色骤变,皇帝这是在警告她吗!
“皇帝送这个给哀家是何意?你去回皇帝,这个礼物,哀家可不敢收!”她厉声道。
“太后,奴才奉的乃是皇上的旨意,皇上有旨,这个一定要太后收下,挂在您时时刻刻都能看见的地方。”赵允只是笑着看向太后,语气仍是毕恭毕敬。
福珈赶紧拉住太后,克制着面上的表情道:“赵允公公,皇上的一片孝心太后收下了,等您回去,我们自然会挂上的。”
“不劳烦太后,小德子小合子,你们去为太后挂上。”赵允立马转过头。
“你——”太后脸色一沉,可又不能发作,硬生生把即将开口的话憋了回去。
她怒目圆睁地看着那幅书画挂在了最中央的地方,手中的绢子已被她用力揉成一团。一旁的福珈面色也是不好看,只能在一旁扶着安抚她。
“对了,太后,皇上还准备了一份东西。”赵允像是没看到两人难看至极的脸色,继续微笑着说。
“皇帝日日忙于政务,还有心思为哀家准备这么多东西?”太后嗤笑,“好,那你说是什么?”
赵允微微福身,恭敬笑道:“皇上说了,即日起,为了让太后更加舒心,换掉从前伺候的所有宫人,只留下您的贴身婢女福珈姑姑,其余的,皇上让内务府重新拨了一批年轻伶俐的宫人伺候。”
说到这里,太后的脸色才是真正变了。那幅书画她还可以当皇帝是因为无法阻止她才用这个方法提醒自己,可现在,皇帝是真真用上手段了!
“皇帝这是何意?竟换掉哀家所有宫人!哀家没有同意!”太后的声音都带了些颤抖。
“回太后,今日齐太医为您把平安脉,说您因为先帝驾崩,忧思过度,积忧成疾,皇上认为伺候您的宫人不得力,这才下的令。”
“另外,皇上说,太后伤心过度,不愿见人,所以依太后之意,在您的病痊愈之前,暂时不用出慈宁宫,好让您安心养病。”
太后的身子陡然一抖。
皇帝,皇帝这是要禁足!这不可能,他怎么敢对自己做出这种事!
福珈赶紧扶稳太后,着急地向赵允道:“公公,皇上不可不顾太后之意,私自做决断的!”
“姑姑,这天下都是皇上的,说到头,我们都得听皇上一人的,不是么?”赵允神色不变,依旧恭顺笑着。可面前的两人,却觉得一阵森然。
“太后,奴才不打扰了,您安心养病吧。”赵允挥了挥手,那群太监便同他一起走出了大殿。
偌大的慈宁宫只剩下寂静,两人对视,均是一阵恐慌。
“太后,”福珈焦急说道,“皇上的手段怎么突然如此强硬?就因为您亲自处置了乌拉那拉氏吗?还是因为青福晋向皇上诉苦,皇上在为她不平呢?”
“不,不,”太后喃喃道,像是还没缓过来,她抚着自己的心口,“皇帝这是在警告哀家,这是在警告哀家啊!”
太后闭了闭眼,她早该发现的,自从弘历登基,就完全像是变了个人。眉目中全然没了从前的少年青涩,对于朝廷政务的处理也果决丝毫不见生疏。
得到了无尽权力后,人竟能一夜之间变化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