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克雷斯，你的女儿他给你带回来了。”朱菱莎神色平静，语调淡淡地开口说道。
    她的目光落在哈克雷斯身上，原本以为眼前之人会是那威震一方、铁石心肠的一代枭雄。
    然而，在这一刻，她所看到的仅仅是一个痛失爱女的可怜父亲罢了。
    哈克雷斯此前已凭借坐照境的神奇能力，洞悉了事情发生的所有经过。
    按常理而言，他心中理应对沈清歌充满了无尽的憎恨，甚至应该立刻将沈清歌斩杀，以此来为自己那无辜死去的女儿报仇雪恨。
    那仇恨的火焰在他心底熊熊燃烧，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但是，他却不能这么做。
    他深知，若自己真的杀了那个被女儿用生命去保护的人，那么女儿的牺牲将会变得毫无价值，就如同璀璨的星辰瞬间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所有的光芒与意义都将消散于无形。
    “抱歉……”
    沈清歌嘴唇微微颤抖，纵有千言万语在心头翻涌，可到头来，也只能艰难地从嘴中挤出这两个字。
    他的声音沙哑而干涩，仿佛每一个音节都是从心底深处被硬生生地拉扯出来，带着无尽的愧疚与痛苦。
    哈克雷斯缓缓接过哈克予曦那冰冷的尸体，他的双手忍不住轻轻颤抖。
    他心里明白，若不是沈清歌日复一日地以自身的真气精心养护，女儿的遗体恐怕早就已经化为腐朽，消逝在这尘世之中。
    只见哈克雷斯抬起头，眼神复杂地对着沈清歌说道：“说实话，我对你只有憎恨，但是我不能让我的女儿的死失去意义，所以我不会杀你！”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决然，又有几分无奈与悲凉，说完便转身准备将哈克予曦葬下。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猛地像是被什么击中了思绪一般，又想到了什么。
    “去她的房间看看吧，从密藏之地回来之后她就时常待在自己的房间，我猜……应该有留给你的东西吧……”哈克雷斯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沈清歌听闻，拜谢。
    此时的他，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的躯壳，眼神空洞无神，再也看不到一丝往日的精神气，就像一盏即将熄灭的油灯，那微弱的光亮在风中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彻底消逝。
    戒指中的凰婉秋静静地看着此刻失去了哈克予曦的沈清歌，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悲凉。
    她发现，如今的沈清歌和当时失去了苏蓝的沈君仪是如此的相似，都是这般被悲伤笼罩，眼中无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们面前崩塌，徒留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在侍女的引领下，沈清歌和朱菱莎来到了哈克予曦的房间。
    不过这一次，朱菱莎很有默契地没有和沈清歌一起进去。
    她深知，此刻的沈清歌需要独自静一静，去面对内心深处那如潮水般汹涌的悲伤与痛苦。
    沈清歌缓缓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室的画作，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出自哈克予曦之手。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幅画都像是一个无声的故事，在静静地诉说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沈清歌慢慢地走着，突然，他的脚步猛地停住，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两幅画作。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一幅画的是当时自己穿着女装的模样，那正是他和哈克予曦初见时的样子。
    画中的自己，眉眼含笑，一袭女装别有一番韵味。
    另一幅则是自己恢复男儿身的模样，只不过画面中的自己比现在的沈清歌多了几分朝气与活力，仿佛那才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沈清歌的目光又朝房间的其他地方随意瞥了几眼，便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着的纸张，那些纸张都被仔细地用信封装了起来。
    他缓缓走过去，拿起信封，打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棠棠，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我真的好想你啊，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呢？”
    那字迹娟秀，仿佛带着哈克予曦的温度与思念。
    “棠棠，今天父王终于夸我了，这是父王第一次夸我，我真的好开心ヾ^_^?！”
    “棠棠，要是你是南蛮的人该有多好啊，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直接把你带回宫里了。”
    “棠棠，我们终于见面了，不过你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所以我会懂事的，我会自己把自己哄好的！”
    “棠棠，这是我第三次见到你了，是在坐照境之中，你真的好厉害啊，就连三位叔叔都没有能够打败你！”
    “棠棠，大夏说只有我出面才能够终止这一场战争，但是我知道他们只是想针对你而已，你放心我会偷跑出来的，我今天还穿了我第一次见你时的裙子，好看吧？”
    沈清歌看着这些信件，心中五味杂陈，无言以对。
    久久的沉默之后，他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试图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牙齿用力地咬着嘴唇，仿佛要将所有的悲伤都吞咽下去。
    但……即便能够暂时止住哭声，眼中的泪水却如同决堤的洪水，难以制止，早就已经顺着他的手掌，一滴滴地滴落在地面，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在哈克予曦心中，第一次见面，便是定情的瞬间，如同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温柔地洒在心田，从此生根发芽。
    第二次见面，她便是已经知晓了自己没有爱错人，那份坚定与喜悦在心中不断蔓延。
    而第三次，她便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那是一种怎样的决然与深情。
    但是沈清歌却永远无法知道这些了。
    仅仅三面啊，他们才仅仅见了三面，为何命运却如此残酷，一定要让她来赴死！？
    沈清歌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直到朱菱莎轻轻推门进来，那细微的声响才让沈清歌从那无尽的悲伤之中勉强醒过来一点。
    “你是把整个寝殿都翻了一遍吗，怎么……”
    朱菱莎的话还没有说完，目光便落在了一脸死气瘫坐在地的沈清歌身上。
    她心中一惊，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凭借着斩天境的强大实力，她很快就察觉到了沈清歌手上紧紧握着的书信。
    同为女子，她即使不看信上的内容，也能够大致猜个七七八八。
    她微微抬起手臂，放在了沈清歌的额头上，体内的真气缓缓涌动，顺着手臂传入沈清歌的体内，让沈清歌的眼神多了几分清明。
    “别伤心了，至少……她不希望你这样对吗？”朱菱莎轻声劝慰道。
    然而，她的话却像是触动了沈清歌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原本止住的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涌出。
    “她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来？”沈清歌悲痛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助与迷茫。
    朱菱莎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当然也不知道答案，只能蹲下来，轻轻地拍了拍沈清歌的后背，用这种无声的方式给予他一丝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