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捧在手中的水一样,任凭你如何使劲并拢十指,但过不了多久,手中的水还是会消失不见。时间在不停地流逝,不以谁的意志为转移,既不会停滞不前,更不会突然停止。楚孝文忽然羡慕起地球两极的极夜来了!在地球的南极和北极,那里没有一天24小时太阳的东升西落,都是半年是白昼生活和半年的黑夜,半年的白昼里,可以干活劳动,半年的黑暗极夜就可以睡觉睡个痛快。
我们在南湖捞草的日子变得有序多彩起来!我们每天都要将附近湖中的水草捞出水面,运到岸边,运到宿营窝棚旁边。随着捞草的数量增大,我们也要不停地更换湖中的位置,伸入湖区深处。我们的意外收获也越来越多,野生的莲藕、菱角,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水生植物根茎果实。既改善了我们的生活,还给我们枯燥机械的南湖捞草增添了乐趣!
莲藕大都腌成了咸菜,就着干粮吃了,还有就是把莲藕切成薄片,用开水烫一下,做成凉拌藕,那叫一个脆。菱角洗干净了,用开水煮一下,也是美味佳肴。
常福哥他们两个车把式隔上三五天就可以运走两车水草,有的就直接运回生产队里,有的就在半路卖掉了。那时候每个生产队都有集体牲口,都需要冬季给牲口们准备草料,只要有拉草的马车经过,就会有人问“卖不卖!”只要价格合适,就可以直接卖掉了!
在南湖捞草一个多月时间,遇到了两次(天)下雨天,下雨的日子,就不能去湖里捞草了,大家就来到宿营地干些自己的事情,洗洗各自的衣服,睡觉休息。有的在一起吹牛聊天,有的就去湖边垂钓,还可以两人在地上画几道线下棋。
就是两人席地相对而坐,在地上用石子或树枝,横画四道,竖画四道连成一个矩阵棋盘。两人就可以相对,分别用四个不一样的石子对弈了,用自己的两颗棋子对着对方的一颗棋子,就可以“吃掉”对方的棋子,这就是“四棋”。比较方便好玩,曾给我们老家的乡村孩子们带来无穷的快乐!
每年的秋收农闲就到南湖去捞草,是楚营大队的惯例,每一年都有来人。湖边有我们大队的宿营基地,窝棚差不多算是半永久性基地了,旁边栽种了几棵柳树,开垦了菜地,种着一些很容易成活的丝瓜,豆角茄子,辣椒之类。还有几条船等其他捞草的工具配置。常福哥已经来过多次,在附近大队里交了几个朋友,逢年过节、婚丧嫁娶都互相走动。今年刚来到南湖时,常福哥的朋友就过来探望了,因为大家都很忙,就匆匆回去了。在第二次下雨的那天,他们又都过来了,还用塑料桶装了满满一桶白酒和两条鲤鱼。
常福哥热情接待了三位来客,二别将两条鲤鱼炖在锅里,又做了个爽口凉拌藕和草鱼粉条。几人就来到旁边柳树下的小窝棚里招待客人,这是一个很简易的窝棚,只能挡雨,不能住人。就是利用柳树干绑上几根树枝,上面搭上破席和稻草之类的,人在下面可以勉强避雨,四周都没有遮挡。却有几根丝瓜秧顽强的爬上去,像个凉亭,确实是喝酒待客的好地方!
常福哥招呼着马坡大队的三位朋友围坐在中间的圆桌四周,二别忙着把几个菜端上来,摆满了桌子。常福哥就把楚孝文拉到桌子边,给大家介绍,说:“这是我的本家兄弟,叫孝文,刚刚从学校出来,就跟我来南湖捞草,算是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吧!”
常福哥的这三位朋友都是马坡大队的社员,其中马祥生、马根生是堂兄弟;李先鹏和马祥生和常福哥年龄稍大些,他们三都娶媳妇了。再就是二别,年前就准备把媳妇娶回家来来,楚孝文和马根生都是57年,属鸡的,马根生要小孝文两个月。大家一起叙了年龄,就一起坐了。
马家兄弟和李先鹏与常福哥相识、相交多年,彼此很是投缘,见面更是有说不完的话。大家一起说笑着一边坐下,一边放好筷子,又在每人面前放一个粗瓷大碗,打开塑料桶,往碗里面倒酒。孝文忙站起身体,说,“我还不会喝酒”
倒酒的先鹏停了下来,抬头看看常福,然后用眼睛把众人看了一遍,对孝文说:“刚才不是说年龄了啊!已经年满十八周岁了,快二十了,就是男人了,可以喝酒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能不喝酒啊!”
我见常福哥和众人都没有劝阻,也就不好再推辞,看着先鹏把酒倒进碗里,不多,刚刚覆盖上碗底。
常福哥首先端起酒碗,说道“我们楚营大队的三兄弟欢迎来自马坡大队的朋友们,欢迎你们的到来,欢迎你们哥仨来我们这里慰问并指导工作”
“应该是我们哥仨代表马坡大队的全体社员欢迎来自楚营大队的朋友们”马祥生也都端起了酒碗。楚孝文看大家都端起了酒碗准备喝酒,忙也学着大伙的样子,也端起了面前的酒碗。
孝文把大碗放到嘴边,喝进嘴里一口酒,顿时感觉一股辛辣无比的液体进入口中,并迅速不满舌头上下各个部位,忙闭眼把嘴中的液体全部咽下,那股热流经咽喉向下进入肚里,因为太猛,孝文不住地咳嗽起来,眼中满是泪水。惹得大伙都是一愣,接着就明白是咋回事了,随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还是常福表现出来一个当大哥的风范,对孝文说,“少喝点,然后慢慢咽下,别喝太猛了。快点吃点菜,压一压!”
孝文就直接把筷子伸向鲤鱼,从鲤鱼背上夹住一块肉,递进嘴里。
常福对着祥生和先鹏等三人再次重点介绍着孝文,“孝文是我没出五服的兄弟,两家关系一直很好,孝文也是从小就跟着我玩,今后也麻烦哥几个多多照顾啊!”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一边用筷子指了指孝文,接着说:“我从小家庭条件不好,父亲去世早,没有念几年书,可我这个孝文弟,是祥城一中正儿八经的高中毕业生,是我们大队里年轻一辈里,最有学问的啦!”
孝文有些不好意思了,有点羞涩地笑笑,马坡大队的几位朋友看向孝文的眼神立马充满了崇敬之意。那个年代,家庭条件普遍都不好,虽说上学读书不用缴学费,但还是要花钱的,比如要购买课本、本子、钢笔、墨水之类的学习用品。另外上学也就意味着饿肚子,家里没钱怎么可能在学校里吃饱呢,因此,年轻人感觉个子长成又把力气了,都会去生产队里出力劳动挣工分,因为干活劳动是可以吃饱肚子的。年轻人虽然上学读书的少,但大家对有学问的人都很崇拜。
大伙儿继续喝酒,但孝文感觉到马祥生三人对自己恭敬了不少,言语间也是很照顾,这就完全是一种切身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二别给大伙儿介绍今天做的这个草鱼粉条,鱼是他利用一早一晚的业余时间,从湖里钓上来的,都是野生鲫鱼,每个都有三、四两重,正是最肥的时候。然后就诚恳地邀请大家来分享,大家都将各自的筷子伸向盛满鲫鱼的碗里,孝文也把筷子指向上面鲫鱼的腹部。
马祥生用自己的筷子轻轻碰了碰孝文的筷子,说:“鲫鱼头,鲶鱼尾,吃鲫鱼要吃头部”说着,把上面鲫鱼靠近鱼鳃的那块肉夹下来,递给孝文。孝文用筷子接过来,放进嘴里,果然鲜美无比。“怎么样?”马祥生问道,孝文忙不住点头。
马祥生看见孝文很满意,也笑了起来,端起碗喝了一口酒,问道:“孝文啊,家里给你定亲了没有啊?”
孝文顿时又害羞起来,低下了头,右手不停地转动着手里的两根筷子,说不出话来。还是常福哥看见孝文这一副腼腆的样子,接话说
“没有呢,这不刚刚从学校出来吗?再说还不满二十岁哩”然后也喝了口酒,问祥生“怎么?你哪里有好的妹子啊?”
“有啊,我堂妹,就是根生的姐,长的高高壮壮的,家里地里的活,样样都拿的出手”
常福对孝文说:“你感觉怎么样啊?要是想定亲了,我回家给大婶子说这事。”
“不不、不,不着急,再等几年吧”
“我们这边的农村条件比你们那里要好啊,你们那边地里收的交完公粮后,家里的口粮都满足不了,我们这里是湖区,不用交公粮,湖里的莲藕还可以去换钱,基本都吃喝不愁。”祥生还在继续吹嘘着马坡的优大队生活的条件。
这是楚孝文的第一次喝酒,感觉和哥几个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很是尽兴。大伙儿还在继续互相敬酒碰杯,只是比较内向的孝文话更少了,看着几个哥哥们喝酒吹牛,偶尔笑笑表示赞同,偶尔也会端起碗喝一口。孝文把碗里的酒喝完后,又感觉根生又给自己倒了一次,后来的事情酒渐渐模糊了,头也晕乎乎的。然后大家继续喝酒吹牛,也没有再说起和孝文提亲的事情。
天上的雨儿早就停息了,月亮重新挂在上空,马祥生三人就告辞走了,还约好等下一次下雨的时候,再来一起喝。马坡离营地很近,也就三四里的路程吧,他们步行差不多十几分钟就可以回到家里,所以常福哥我们也没有矫情,说什么十里相送之类的酒话,就挥挥手回窝棚睡觉去了。
楚孝文步履蹒跚走回自己的铺位,脱掉鞋子倒头就睡,这一夜楚孝文睡得很沉,也很踏实,连个梦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