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镇西郊大道。
数匹骏马正疾驰于朦胧夜间。
领头之人身型挺拔,一身官服官帽,双眼在黑夜中如炬般闪亮,左脸颊上带着三道暗红色爪痕尤为醒目。
正是曹县捕头,姓许名直。
据传其和山匪有着极深仇恨,附近山匪无不闻其色变。
不久前也正是其带领曹镇兵役,破了穿山虎山寨。
今日得报有人打伤两个狱卒越狱。
越狱者竟然是自己刚从刑场上救下的那小子。
这一度让许捕头不可置信。
亲自去牢里查看,多般询问。
最终才接受真是莫水流越的狱。
心中虽百般费解。
但还是迅速组织人马开始搜查。
并且根据越狱者是文人画者身份。
以经验来谈,觉得其会前去屋里取换洗衣物,以便可以得体见人。
又根据狱吏所诉,越狱者会使妖法,以防万一,部署不下十人在其屋邸附近埋伏。
刚刚就有蹲守者回报,在屋邸发现了越狱者行踪。
便立即差马前来支援。
蹲守者都是曹镇训练有素的衙役,连穿山虎那牢不可破的山寨都被他们一举拿下。
对于只是一个曾经被捕入狱的罪犯。
纵然疑虑。
但许捕头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曹镇不大,驾马很快就来到屋邸大门前。
许捕头未等马停,直接跃下马背,一落地就快步前去推门。
门刚“亚亚”推开。
常年办案经验早已让他心生不妙。
按照正常情况。
既已发现行踪,此刻这里应该是人声鼎沸,早有机灵懂事者,羁押逃犯来迎接自己。
可现在,此地静得有些瘆人。
“臭七,是这间屋宅么?”
门一推开,许捕头扭头朝身后跟下了马匹的左右问去。
“就是这里。”背后人回道。
“怎么这般安静?”
“属下也不知……”
许捕头也不再说话,警惕拔出腰间跨刀,快步入了庭院之中。
入了院子,瞧出屋门打开,一侧围墙也已坍塌。
暗道不妙。
立即奔去坍塌处瞧看。
只见两个人影正躺倒在地,立即半跪身子,伸手探闻气息。
这一探,眼眉紧跟皱起,暗自唾骂一句。
起身左右瞧看。
瞧见屋邸后的空地上,零落微弱光火。
刚出院子,便觉腥味扑鼻。
数个火把散落地面,残存火光映照。
四五个熟悉人影,以各种姿态瘫倒地上。
每个人身上要么撕裂,要么破洞,瞧着就不是常人所为。
汇聚肆溢的血液仍如黑绸般,向四周缓慢蔓延。
瞧着此处惨状。
许捕头咬牙切齿,双目参透些许泪光,握住的跨刀阵阵颤抖。
身子一晃。
这么一个精壮汉子竟要跨刀撑地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些人无不是跟他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大破穿山虎山寨,才伤了两个。
这一下派出的十多个,全部惨死在自己眼前。
怎么不让他悲怆失神。
“许捕头……”
跟着跑来的左右两人也奔至其身后。
瞧见周边惨状,一时间也是凝噎。
“臭七,你速去府衙请鲁道长,告诉她出事了。”
“阿梁,你查看下诸位兄弟……谁还有气息,速速送往医治。”
许捕头身子再次立直,强打精神吩咐。
同时双眸四处寻觅可能存在的线索。
草丛一树木间发现有异样,迅速踏过草丛前去查看。
近了才发现。
是同伴整个脑袋被巨力锤入了树干之中。
此刻身子仰靠树木,好似一无头尸骸。
无比骇人。
许捕头不忍目视,转身寻找可能留存的线索。
东奔西跃,四处嗅着杂草上残留的各种讯息。
很快,就有所发现,远离惨案之地的荒草上。
陆陆续续有血迹残留。
而且荒草下,也有两人踏步离去的踪迹。
许捕头拿出火折子,打燃,细瞧滴落在草丛之上的血迹。
再一触摸,血迹未干,手面上的黏稠之感告诉许捕头。
凶手,似乎并未走远。
许捕头眼冒精光。
火折摁灭。
人影晃动,朝判断路线,持刀追寻而去。
……………………
曹镇田地。
长夜漫漫,月光迷人。
莫水流缓慢行走在田间小道之上。
步伐迷茫木讷。
行去方向,似乎没有目标,又似乎下意识在远离曹镇。
洁白月光照在其赤膊身上,纵然脏乱,但也难掩皮肤嫩白。
也是没受过困苦之相。
满身血污的草人,如刚从战场上拼杀搏命后的残存战士,紧随其后。
月光下,田埂上。
一白一绿就这么毫无交流行走。
这般场景,如有赶夜路者瞧见,三魂七魄说要被吓散一半。
莫水流脑中不断闪烁那把横在其面庞不到半米的银亮跨刀。
紧接画面一闪。
直接显出草人一拳打入袭击之人咽喉的定格画面。
就连最后那几个带着火把尖刀围攻自己的人。
他们连接近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草人屠戮殆尽。
出手就是杀招,招招毙命,宛若杀戮机器。
各种细节如手机卡屏般,不断重播。
残忍画面。
对受过良好品德教育与社会美好保护的莫水流来说是别开生面。
在以前蓝星,看到一只什么小动物死在自己面前,都会于心不忍。
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现在,亲手酿成了这般屠戮。
怎能不心神恍惚。
可如果那群持刀之人不死,那死的就是自己。
在这奇异世界里,将是第三次真真切切触碰到死亡。
换做在蓝星。
自己的生命已是负数。
-2。
倒欠两条命。
这也太可怕了。
只是无意闯入这个世界。
对这世界的理解也只是局限在这所谓曹镇的牢房之中。
可这几次的遭遇已经让其大致明白这世界残酷性。
虽然可能只是所处冰山之一角。
但自己生命怎么也不能这般挥霍!
与其在这惶恐不安,不如卸下一切心里负担。
毕竟,这并不是蓝星。
我也想好好活下去。
想到这。
莫水流内心深处遵守礼仪道德的心墙,崩然裂开了一道细微裂痕,裂痕如蛛网般不断向四周极速延伸。
伫立与心墙之下的莫水流不知道如何修补。
也知道无法弥补,就只能这么静静瞧着。
裂痕不断扩延。
原本牢不可破的心墙就这么默然塌陷。
心墙阻隔的后方。
那预知不在受到任何束缚的野心。
挣脱形形色色枷锁,嚎叫着,如猛兽夺食般化作幽魂鬼影尽数飞涌而来,不断释放强烈欲望,撕咬缠绕心墙废墟下的莫水流。
“这世界……虽独身一人,但我能招出傀儡,已不是任人摆布之人。”
莫水流停住脚步,缓缓喃出了声,尝试接受现实。
“无论如何,我这娇嫩生命也该好好守护,不能再负下去。”
明亮双眸之中开始掺杂了一丝坚定与冷漠。
原先迷茫畏惧之感一扫而光。
“这是哪?”
这段路有些熟悉,脑海稍微回忆,却是白天越狱之时途径之路。
“牢狱似乎就在不远处。”
莫水流定了定神,想到黑白两花映出的两道人影。
眼眸中阴寒开始逐渐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