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匆忙跑来的正是壮衙役曹冰。
湖边包扎好伤口后,就欲回镇摇人,刚行出不远。
远远便见观中有一道童匆忙跑来被袭处查看情况。
知道不妙。
才赶紧调转马头,入观驰援。
入院发现对峙的三人,知晓莫水流所言不虚。
不由多想,立即拔刀前去相助。
鲁道长明白闯入院中之人目标是自己。
结合前面莫水流言辞,大致分析出来者何人。
回首瞧望挡在身前的许捕头。
事态紧迫,利弊简单一掠。
便不再遮掩,掌心骤然蓄力,直接轰向许捕头。
近在咫尺。
许捕头却似乎早有防备,身子退却半步,凝聚力道,左右手交叉夹住鲁道长袭来的右掌。
双方皆是一僵。
掌力受阻。
鲁道长偷袭失败,背后脚步又已逼近。
白气再次聚集于右手爆发。
霸道威力直接震开许捕头交叉双手,掌心仍想继续推前,但身后已经传来刀鸣。
不得已,撤回掌力。
身子向左连踏数步,躲开曹冰背后袭来刀锋。
曹冰一刀挥空,只是抽空瞧了墙角两人一眼,便接着抽刀继续朝鲁道长追砍而去。
“抱歉,我早该信你的。”
许捕头轻声留一句。
长刀出鞘。
身影也即刻展开跟随曹冰而去。
莫水流此刻士气大振,虽然不知道曹冰为何没回曹镇。
但来得太及时了。
如果不是大战在即,真想抱着他的大脑袋猛啜几口。
三打一。
优势在我!
颤抖右手把拂尘丢置脚边。
再缓慢于身前游走,纵然麻痹未退,但是画慢一点,终归还是能画出符咒的。
激战另一方。
曹冰已经接连挥出数刀,但都被鲁道长借地形轻巧躲避。
随着最后一刀再次挥空,鲁道长侧身避闪,单掌蓄力向前,就要往曹冰受伤腹部袭去。
但一道更凛寒的刀气封住了她的攻击路线。
冒不得险。
只得放弃此次良机,身形顿滞,便欲后撤。
就这一滞的功夫。
冒着精光的刀锋路数变幻,倾斜削砍而来。
鲁道长仓皇格起右手,白光萦绕,道袖膨胀。
硬抗刀锋!
“澎!”
不似金戈交织之声,更像棍棒劈打麻袋之音。
电光火石间,双臂持刀的许捕头这一刀劲,硬被鲁道长单臂所格挡抵下。
双方并未因这一击分开。
刀锋与手袖。
本应相克的两物,此刻却相互吸纳,形成了针尖对麦芒的对峙。
鲁道长袖中白光持续凝聚,不敢长久相持,就欲震开。
许捕头眼露凶光,身子再次倾前,似把全身力道全都赋予双手紧持的刀锋之中。
刀锋颤抖嘶鸣,周身竟缓慢溢出殷红气息。
肃杀凶气。
长久混迹血腥杀戮之人所凝聚出的凶气。
人鬼妖邪,都绕而避之的肃杀凶气。
包裹此番红晕的刀锋,竟缓缓破开鲁道长袖口上的白气。
徐徐沁入。
鲁道长来不及心惊。
旁边曹冰刀锋又往其身上劈来。
千钧一发,右臂白芒激发,鲁道长强行脱离与许捕头的对峙。
白光闪耀。
身影腾挪。
一道更为显眼的红光于白光之中追砍出道弧线。
白芒之中,显得鲜红至极。
鲁道长仓惶连退数步。
细看去时。
只见其右袖半截耷坠,显出漫着血迹的白润右臂。
但行动未缓,气势未退。
双眸冷峻瞧着被白光震得脚步顿住的许捕头两人。
单掌掐诀,袖中接连飘出三张咒符。
口中咒诀未停,斜地里一道绿影又已迅速接近。
鲁道长眼眉皱沉。
身型未动,似乎不愿打断此番咒语。
周身开始强聚白光,
看模样,是想开出护体灵气强行施法。
三道驻空咒符相续映出红光,红至极限就欲爆发之时。
倏的,全又暗淡下来,如落叶般飘零而下。
却是袭来的草人一拳击破护体白光。
打断施法。
直击鲁道长心窝。
鲁道长诧异眼眸随身体踉跄倒飞出数步。
猛撞树干。
左手慌乱搀扶树干,仍旧支撑不住,缓滑至地上。
满脸痛苦且怨恨的盯瞧重伤自己的草人。
两把长刀紧随而至,一左一右抵在鲁道长颈部。
“他说的都是真的?你果真就是那山匪首领?”
许捕头冷峻声音。
鲁道长并未回答,无视颈上刀芒,转而瞧向缓步行来的莫水流:
“贫道与阁下既不相识,更无仇怨,阁下为何偏偏要从中作梗,坏贫道好事?”
莫水流立于许捕头身后,望着依靠树干躺坐的鲁道长。
其右臂鲜血把撕裂道袖都染成了紫红色。
原本一尘不染的宽大道袍,此刻若草席般垫于尘土之上,被双刀夹持的鲁道长虽然面不改色。
但狼藉之意已然显露。
目光相视,沉默半响。
莫水流避开目光,低头拣起那三张掉落的咒符。
粗糙黄纸,不知是用朱砂还是什么的画着红色符咒。
细看一眼后,便接连撕掉以绝后患。
才回道:
“我也只是替天行道罢了。”
“呵呵……好一个替天行道。”
鲁道长嗤笑,笑容未退。
只见其颈部白芒一晃,却是许捕头倒转刀身,以刀背猛敲鲁道长颞部。
鲁道长吃疼闭眼,一道鲜红从其耳部蜿蜒而下。
眼眸睁开,鲁道长有些意味深长的望向许捕头。
“最后问你一遍,你可真是那山匪首领?!!”
许捕头厉声呵斥。
鲁道长浑身放松的依靠身后树干。
左手抹了抹耳根血迹,优雅伸至眼前端详,同时发出清脆诡异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
只是这简单的动作,亦吓得莫水流赶忙唤过草人来至身旁。
“笑你娘啊笑!问你话呢!”
壮衙役刀身一挥,直接敲打鲁道长瞧看的左手。
优雅被毁。
瞧鲁道长没有反抗情绪,随即向许捕头小声询问道:
“要不先把她绑了?拉回镇中慢慢审?”
许捕头未理会,再次把刀尖抵在鲁道长颈部。
“再不回答,这次可就不是刀背了。”
语气有种无容置疑的威势。
鲁道长笑着抬头。
“对,我就是山匪首领,你的妻女,都是死在我的手中,想不……”
“啊!!!”
轻缓语调被沉重爆喝声打断。
白芒划过。
一股鲜红喷射而出。
许捕头抽出刀锋,仍不解恨,发狂般挥砍向树下已经躺倒的鲁道长。
激得壮衙役连蹦带跳的退却数步。
望着眼前疯狂发泄的许捕头,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转而望向身旁莫水流。
莫水流早已扭头。
这般暴力血腥场景自己仍是不适应,见壮衙役靠近过来。
才趋前关切道:“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壮衙役仍旧心有余悸的望向树下发狂的许捕头,听闻问候,笑着拍打伤口附近:
“没事,身子硬朗。”
顿了顿,小声询问:“许捕头,他,他没事吧?”
“放心吧,他压抑太久,发泄完就好了。”
“噢,那就好,它娘的,还真如你所说,这般回去,我们得好好喝上一宿,不醉不归!”
“我不喝酒。”莫水流坦然。
“啧啧!你可真是扫兴!不喝也得陪着!”壮衙役一把拉过莫水流。
“哎哎哎。”
莫水流身体吃疼。
“咋了?你也受伤了?”
“硬吃了鲁道长一掌。”
“那可了不得。”
两人在一旁聊着,听闻许捕头那边没了动静,似乎已然宣泄完毕。
待满身血迹的许捕头来至两人身旁。
未成开口。
却听闻一股阴寒缥缈声音在这空旷的院子中幽幽响起。
如婴儿啼哭,又如情人附耳私语。
待认真细听去,又仿佛数个老媪在地里低语嚼舌。
忽近忽远,空洞虚妄。
一熟悉声音夹杂其中,最为清冷也最为清晰。
“福生…无量。”
“许捕头……大仇未报,这就要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