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湄待苏捕头饮尽。
探手拎起酒坛,优雅的再为其斟满。
“苏捕头说笑了,以我对您的认知……”
“嗯?”
苏捕头挑眉打断,“沈老板竟对苏某还有认知?我倒是有些好奇,在你们东毗区,是怎么传言的?”
“苏捕头大名,鹤城谁人不识?”
“愿闻其详。”
苏捕头转身面向沈兮湄,神情饶有兴致。
莫水流瞧在眼里,这苏捕头刚来时正儿八经的模样已然变样,而这唤做沈兮湄的姑娘竟然有意帮助自己,心中惊喜,只是现在局面不适合自己开口,只能安静做围观群众。
“在下也是旁听得知,如有差错,还望苏捕头莫要见怪。”
“苏捕头您乃鹤城人氏,自幼和相依为命的妹妹一同拜在鹤城西毗区的八卦门。
十五岁就在西毗区与青柳帮的帮派争斗中脱颖而出,一人独斗青柳帮三大堂主,反杀其二。
十六岁就当上了八卦门浣西街堂主。
十八岁独自伏击青柳帮帮主程杨,使其命葬街头,导致青柳帮至此在鹤城除名。
余后三年,与妹妹失了踪迹。
待二十一岁。
重新出现在鹤城,苏捕头与妹妹竟然同时脱离八卦门。
入了鹤城的监灵司。
要入监灵司的条件可不简单,由此推断,苏捕头消失的三年不是去了沧龙府就是清霜门学艺。
监灵司期间,苏捕头大发神威,破案无数。
仅一年就得了缚地神捕的名号。
可待二十四岁,也就是去年,仕途也开始受损,也开始与妹妹关系交恶,更是被监灵司连降数级,贬至南毗区。
相传,是因为您与妹妹………”
“咳咳咳……咳,可以了,沈老板果然名不虚传。”
苏捕头尬笑着伸手打断。
“提起我妹妹就头疼,话题就到这吧,说点其他的……”
莫水流暗忖,这家伙怎么看上去也不像沈姑娘口中轻描淡写的凶狠,年纪才二十多?
而且竟然还能入壮衙役当时说的两大门派之一,那确是不一般。
沈兮湄也为自己斟满一杯,“方才说的都是小道传闻,如有所失,苏捕头莫要责备,在下自罚一杯。”
“半真半假,半真半假,呵呵。”
苏捕头也同时举杯。
“所以,以我对苏捕头的认知,绝不是冷血无情之人,不然也不能进入监灵司。”
“哎,都是过往……”
苏捕头缓缓放下手中酒杯,接连几杯下肚,他面容也已经开始泛红,瞧着残留酒渍的空荡酒杯有些出神。
似步入了曾经的某段记忆。
“所以,还劳烦苏捕头您发发善心,帮帮这位受难的小兄弟。”
沈兮湄笑着抛出最先话题。
“唉。”
苏捕头叹了一气,撇了眼莫水流继续道:
“野虎帮,沈老板应该熟知吧?”
“嗯,却是熟悉。”沈兮湄点头。
“这野虎帮啊,不同我们以往,捏合了好几个鹤城有头有脸的帮派,这几年势力越发庞大,这小子说的老头和孩童,都是野虎帮的下属帮派,叫风雷帮,专在南毗区暗处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们在哪?!”终于探听到有用消息的莫水流激动道。
“具体在哪肯定是不得而知的,他们劫到财物,销赃地点多了去,就算前去风雷帮责问,他们也断不会承认的。”
“那怎么办?苏捕头您有其他好办法吗?”莫水流已经坐不住。
苏捕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瞧了眼沈兮湄,得其眼神,才继续道:
“这难说,或许可以先去找风雷帮帮主,看他肯不肯卖个面子。”
又瞧沈兮湄面露思虑。
“难不成沈老板有更好的法子?”
“风雷帮我倒不熟,可野虎帮的帮主温朋吉到有点交情,现下他正在院中与一干手下吃酒赏曲,直接寻他,苏捕头觉得可行否?”
“直接找温帮主倒是可行,或许比找风雷帮帮主更为奏效,只是……”
苏捕头话说一半,便沉默着转瞧向莫水流,他有点困惑。
眼前这少年,为什么能让沈老板肯动用如此关系?
两人之间究竟暗藏着什么猫腻?
“既如此……”
沈兮湄悠悠起身,同望向莫水流。
“莫公子,可敢与我同去?”
“有何不敢。”
莫水流凛然起身。
…………………………………………
圆月高挂。
寻欢楼院中长廊,十来步就悬着一对明媚灯笼。
随长廊光亮引导至左边,尽头处,步入一月洞门。
视界虽变宽阔,但也随之朦胧。
不远处的一假山水池环绕处,灯光旖丽,从中传来悠扬的曲目之声。
步入卵石铺垫的小道。
觅声响来处,蜿蜒前行数十步。
曲目更为清晰,假山之旁宽阔地搭建的木质亭台,也显出数名统一白色长裙的女子抚媚舞姿。
过了个宽短石桥。
已能瞧清前方大致,亭台之下,少说聚坐着七八台特制长桌,桌面美酒佳肴,鲜果糕点,以及长桌旁,时不时传来美人相陪的嘤嘤笑声。
紧跟来到入口处,便有两蓝裳装饰男子探前而来。
客气向领头的沈兮湄打着招呼。
沈兮湄与两人低语两句,便示意苏捕头与莫水流在此静候。
独自入了去。
莫水流无事,打量四周。
周边池中乱石林立与池水之上,其中身旁不远一如鹅蛋竖立的圆润巨石,红笔金边的刻写着问心池三个大字。
巨石少说两三丈高,把周边的嶙峋假山都对比得矮小了些。
石下池水静怡,时不时有鱼跃的微弱动静。
还在打量周边的莫水流,却见苏捕头贴近而来。
“你与这寻欢楼的何人有渊源?”
“什么?”莫水流一时没理解。
“沈老板不惜动用这番关系,你好好想想,你家的谁可与这寻欢楼有渊源?”
见莫水流仍满脸困惑,苏捕头继续补充道:
“莫不是你母亲与其相识?”
莫水流摇头。
“那真奇了怪了,沈老板乃至整个寻欢楼,没必要……”
“这么大的人情……”
苏捕头更显质疑。
“苏捕头,或许你想多了,我瞧沈姑娘只是为人善良,仗义相助而已。”莫水流正色道。
“善良不假,或许吧,嘿。”
苏捕头轻笑。
话落。
亭台的歌曲也正巧落幕,女子们从亭台后步入了被树影遮掩的长廊。
沈兮湄的身影也盈盈而来。
“无论何事,你都要少说些话。”
苏捕头最后嘱咐一句,便向前迎了上去。
莫水流回味着这话,也紧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