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们并不知悉这一情况。维也纳调查员传回术式时，我和37刚刚进入试炼地。”
收音机那头的声音暗了下去，无线电小姐强打精神，尽力捕捉那飘忽不定的信号。
“……我明白了，感谢您对研究现状不吝解释，露西女士。我会将这一情况告知阿派朗学派的成员。”
“……”
真的能够记住这么多技术和数字细节吗？维尔汀对此表示疑惑。
“……如果您方便的话，可否等我们架设通讯设备后，请您再次为她们说明这些情况……好，多谢。”
她抱着无线电小姐转过身去，看着凌依正在指挥组装的一个大型仪器，说道：
“所以，凭借这个装置，我们就可以与基金会实现实时通话？”
维尔汀看着面前从第一舰队旗舰航母上拆下来的大型装置，对着凌依问道：“靠谱吗？”
“要知道，暴雨是会干扰通讯信号的正常传输的，只有神秘学的干涉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要不，我们还是用她吧？”
维尔汀举起了无线电小姐，向着凌依示意了一下。
“唔？”
“没事，你继续放音乐吧。”
凌依说着，摸了摸无线电小姐头上的蓝色小花。
他也不知道这一朵小花的状态为啥一直保持不变，明明摸上去是一朵真花。
“请、请不要触碰它，我会、我会……呜……”
无线电小姐呜咽了起来。
面对着维尔汀的死亡凝视和无线电小姐的呜咽，凌依连忙道歉，并承诺后面带给她人联最新的十套电池盖养护套装后，她才平静下来。
“呼……”凌依长舒了一口气：“略感疲惫……”
“滋……滋啦——”
一阵忙音从装置里面传来。
紧接着，屏幕亮了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喂喂？你们能听到吗？”x敲了敲面前的话筒，说道：“你们是不是缺少一个感声元件？你们手边没有也很正常～星锑，你去找……”
“我们听得到。”星锑对x说道：“而且伟大的唱片骑师怎么可能没有这种东西！”
“我可是一有空就去和海豚打好关系，指望它们把apple2号上的电台设备叼回来——还真让我回收了不少！”
“好的，那就让我们进入……”
“——噢！”
“咕噜咕噜&*（）￥%%&”
一阵奇特的响声从对面传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天啊，发生什么事了？”一名教众更是直接不顾断裂的左腿，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轰炸机又打过来了吗？”
x听到后，连忙否认：“不不，这只是我们的同僚兔毛手袋在工作。”
x站起来，小心地绕开同僚制造的一地混乱，悠哉地给自己泡了一杯卡布奇诺。
“维尔汀，你们那边的情况还好吗？”他问道：“距离‘暴雨’落下只有8个小时了，小岛的‘免疫区’停止缩小了吗？”
“我想是的，免疫区的衰减已经停止了，暴雨症候没有侵入传道者之厅以内的岛上区域。它似乎进入了一个暂时的稳定态。”
她看了一眼210他们，随后继续说道：“……毕竟，重塑之手和人类都已经离开，这座岛也不会再承受更多破坏了。”
“……有趣。”
x放下了咖啡杯，思索起自己在这段闲聊中获取的新信息来。
“非线性衰减，取决于岛民对真理的态度，而且有一个上限阈值……这很有趣……”
“——那个等会再说，x研究员。”
性情急躁的磁流体带着更重要的课题插了进来，打断了x的侃侃而谈。
眼下，有太多十万火急的研究讨论正等待着接入聊天线。
线路切换，引入眼帘的是乌尔里希几乎贴到了屏幕之上的玻璃缸。
他急切地问道：“我想确认一件事，司辰。”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37小姐在地下洞穴中所询问的问题，几乎等价于询问免疫‘暴雨’的方法”
“是的。据37所说，她有限的躯体无法承受这个真理。无限定者回答了一串异响，光是听到就足以让人心智失常。”
维尔汀回答道：“随后，6给予的卷轴摊开，将其转译为一串数字，我们的答案由此得来。”
“对，这正是问题的关键！”乌尔里希兴奋地说道：“我们双方在同一时间，获得了同一个问题的答案，免疫‘暴雨’——我们得到了一个罗塞塔石碑！！！”
磁流体的声音越发激动，它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玻璃缸脑内的小小世界中。
与之对应的，它听众的注意力正逐渐流失，变为一个发自内心的问号。
“罗塞塔……石碑？”
维尔汀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而在她身旁的凌依，在听到乌尔里希的话之后，就好像得到了什么启发似的，说道：“是那个包含了圣书体、世俗体、古希腊文的罗塞塔石碑？”
“唔，的确有着相似的地方。”
“所以它到底是什么？”维尔汀不解地问道。
凌依对着维尔汀他们解释道：“在1799年，法国军队在占领埃及的时候，在罗塞塔意外发现了一个石碑。”
“石碑上刻有三种不同的文字，分别为古埃及象形文字、埃及草书、以及古希腊文，而前两种又被称为圣书体和世俗体。”
“在当时，前两者在石碑发掘时已彻底失传，只有古希腊文可以阅读。于是，借由三段文字的对照，人们最终破译了这些古埃及文。”
“是的。”露西的声音从屏幕中传出：“圣书体是献给神明的语言，世俗体是平民使用的语言，古希腊文则是可阅读的语言。”
“而现在我们也有三种语言。”
“第一段圣书体，是37小姐在洞穴中聆听的真理。仅仅听到，就会让人心智失常，完全不可解析。”
“第二段世俗体，是我们目前截获的原始术式。一旦念出，就会招致诅咒，常人无法掌握。”
“第三段古希腊文，是您分享的数字密码，我们可以掌握。它本身不具备神力，却可以帮我们解开前二者的奥秘。”
“——太有趣了！”
37的声音兴奋地插入了通讯线路里，这个比喻无疑勾起了她的兴趣。
“你是说，我们双方的研究合并起来，就可能触及更深层的秘辛，获得只属于神明的知识……？”
“正是！我们探寻的是同一个问题的答案，就像罗塞塔石碑上刻印的是同一段诏书。”
乌尔里希的声音同样兴奋：“而我们也获得了内容不同的有效回答，就像罗塞塔石碑上的三种语言！”
“如果我们能借此加深对它的本质理解，掌握术式深层的奥秘，那么最终，我们就有可能把它转译成一个无副作用的、所有人都能使用的、一劳永逸的有效版本！”
“唔噢——！”37叫了起来：“一定是这样的，因为宇宙在任何地方都是齐一的！”
“很高兴您能这么想，37小姐！”
通讯那头的女孩也被这样伟大的创想打动了。这无疑是一场成功的电波相会，磁流体感动地在玻璃缸内打起了旋。
可惜，它的上司是一个实用主义者。
“你的假说里有太多的‘如果’了，乌尔里希组长。它缺乏进一步的完善和验证。我们已经得到了切实有效的咒文，眼下应该沿着这条道路继续前行。”
总负责人无情中断了破译组长的滔滔不绝。
对机器而言，现在有更具现实意义和可行性的课题。
“但您刚刚说到转译——这的确是术式改良的关键，司辰的描述中也有这至关重要的一步。”
“在司辰的描述中，卷轴‘能助人跨越与伟大存在交感时的灵性鸿沟’。同时，也是它将不可知的异响翻译为了数字，规避了致死的副作用。”
“这是否意味着……它也能够有效降低免疫咒文的副作用？”
“……！”
乌尔里希的磁流体变成了一个感叹号。
实验室内的所有成员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
不论从哪个方向攻克课题，副作用都是最需解决的问题。
现在，它出现了——神秘学的诅咒理应能通过神秘学的方式消除。
乌尔里希试图接过对话。他对露西说道：“等一下，露西女士，这里让我来——”
“——我们想要调查这个卷轴。”露西直接地对着屏幕说道：“如果贵方愿意将这个卷轴临时出借，研究将会有突飞猛进的进展，我们也会为学派提供一切后续所需的支持。”
——破译组长的热心没能赶上，机器直截了当的电磁音已经先一步抵达。
磁流体变成了一滴汗水的形状，通讯设备另一头的神秘学家们的神情也因此而变色。
“分享卷轴——？”
正在整理资料的888从研究室的一角站了起来，神情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您是说，要我们将学派宝贵的遗产、不传的缄默之秘——授予你们，一个主要服务于人类的科研组织？”
研究室内陷入了沉默，沉默预示着问题的严重。
对一个以守秘为原则的教派而言，这无异于触及它们誓言的核心、信仰的咽喉。
凌依看着这一切，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口袋里的手好像动了几下。
随后，在外围警戒的人联精锐士兵们，就好像散步似的，若无其事地移动着自己的步伐。
他们随意而又迅速地挪动着自己的位置，保证着在场的所有学派成员都处于己方的枪口之下。
37、玛尔塔他们与自己和维尔汀的关系密切，凌依也并不想对自己的盟友下手。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凌依都算是一个有着正常道德底线的人。
但是，经历了四年的摸爬滚打，凌依的道德底线也是十分灵活。
在暴雨中实验的机会很难得，谁都不知道下一次暴雨会在什么时候来临。
所以，他们必须尽快使咒语能够正常使用。
“凌依，再等一会。”
维尔汀很了解凌依，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场上的变化。
她按着凌依的手臂，抿了抿嘴唇，说道：“或许有别的方法，我们应该相信37和6。”
“我知道，维尔汀。这只是一些保险措施……”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不能？”
37看着888，认真地说道：“这也是为了真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