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为定北王世子精心准备的这顿接风宴,自然是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宿承安前脚刚离开皇子府,后脚三皇子对臣子嘘寒问暖,敬贤重才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人们议论纷纷,都在夸赞三皇子神佑殿下,只看他对待远道而来的定北王世子的姿态,将来绝对是大晋又一位礼贤下士,仁爱宽厚的君王。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太子殿下与未来的定北王将会再次谱写一首大晋朝堂君臣相得的赞歌。
他与定北王世子多年好友,私交甚笃的事情也都被有鼻子有眼的传了出来。
回到自家府邸的宿承安,听着这些大肆宣扬三皇子名声的消息时,只冷冷笑了一声。
“我竟不知自己何时与这位天潢贵胄成了多年好友了!再任由其发酵下去,明日会不会我二人就成了莫逆之交了?”
“既然三皇子如此想做实与您的亲厚关系,倒不如咱们索性顺水推舟……”
陈喆捋着胡须,伸手做了个朝前推的动作。
宿承安垂目思索,片刻后他抬头望着门外,低声说道:“就按照陈叔的法子来,既然三皇子都将高台架好了,索性咱们也上去唱几句,不然岂不是对不起三皇子的一片心意了?”
他招手唤来青影吩咐:“你让咱们的人也去传播些席间三皇子频频对定北王世子劝酒,最后定北王世子是拖着醺醺然的身子,离开皇子府的消息。再让咱们的人去联络那两个心有不甘的……”
待青影下去,宿承安又对着陈喆说道:“好了,安排李保按计划来吧!只要此番他命大,日后我定不会亏待他。”
“世子本就在帮他报仇,如此大事,焉能不做牺牲?且世子已将伤害降低到最小的程度,若还是不行的话,那也只能怪苍天不佑他李保了!”
见宿承安面色沉肃,陈喆温声宽慰着。
青年微微摇头,歉疚之色一闪而过:“不管怎么说,到底还是让他帮我挡了灾祸。”他眉头紧锁,低叹一声,“让他放平心态,沉稳应对,未必不能有生存的机会。”
陈喆点头,亲自下去找李保细细叮嘱了。
当夜,三皇子与定北王世子觥筹交错,私交甚笃的消息还在京城上空流传的时候,另一个更为炸裂的消息就自定北王府传了出来。
从三皇子府回到定北王府的世子宿承安,黄昏时突然腹痛难耐,并将宴席饭食全部呕了出来,当时就面白如纸,冷汗涔涔,吓得府里管事拿了牌子,连夜叫了两名太医去诊治。
至凌晨时,世子总算醒了过来,但人仍旧虚弱不堪,无法立刻进食,只拿了几羹匙参汤润喉调养着。
次日这个消息不胫而走,甚至盖过了三皇子昨日的那些消息。
有好事的甚至会相互沟通揣测。
“听说了吗?定北王世子昨日去了三皇子府赴宴,下晌回去就腹痛难耐,还将赴宴时吃的饭食全部呕出来了。”
“听说了听说了!我还听说连夜拿了牌子去请的太医,折腾到凌晨,世子才醒过来。到现在都还不能进食呢!”
“太医只说肠胃不适,别的三缄其口。你说定北王世子那么健壮的青年,怎么好好的去了一趟三皇子府,回来竟然就倒下了?”
“是啊是啊!这也太巧了些,我看定北王世子这些症状分明就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了!若不是太医来的及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可是不是都说三皇子,跟这定北王世子多年好友,关系亲厚吗?”
“嘁!多年好友,关系亲厚又怎样?当初三位皇子夺储,结果你看如何?一个身子残了,一个名声污了,唯独这位三皇子清风朗月,独善其身。其中深意,容不得细细思索啊!”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为了皇权富贵,残害兄弟都是常事。那定北王世子若是因着势大碍了某些人的眼的话,也就免不得要急欲除之而后快了。”
“嘘!住嘴,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可不敢对外人说。”
“我懂,我懂,这不是跟老哥您关系厚,咱们私下随便扯两句嘛,换了别人我一准闭紧嘴巴的。”
“嗯嗯,天也不早了,咱们都忙去吧!回头再见啊。”
诸如此类的猜测,在京城人的各种议论声中甚嚣尘上,终于传到了三皇子神佑的耳中。
听到宿承安半遮半掩的中毒事件时,他愣了片刻,随即一张俊脸就蒙上寒霜,当下将一套上好的汝窑天青茶具摔了个粉碎。
“宿承安!竟敢这么陷害本宫,我必要杀你以报心头之恨!”
平素温文尔雅的三皇子,此时再无半点斯文,他咬牙切齿的大声斥骂着。
因为愤怒,整张脸都扭曲起来,看上去很有几分瘆人。
“殿下息怒!此时一动不如一静。”不远处一个中年幕僚低声劝道。
“你还让我静?”
神佑拍案而起,伸手指着外面,“你看看外面如今都传成什么样子了?就差没有明说是我三皇子神佑对他定北王世子下毒迫害了!可我昨日到底有没有对他下毒,你们还不清楚吗?”
他冷笑一声,眼中闪过几分狠戾,“他宿承安确实够狠,宁愿自损己身,也要栽赃陷害与我。若不是担心影响大典,真当我不敢杀了他吗?”
“殿下也说了,后日就是您的册封大典,一切都以大典为重,待到礼成,您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届时,再拿他的项上人头,报今日殿下所受之辱,岂不是更好?”
听到册封大典,三皇子神色略微松动。
幕僚见势又继续游说:“殿下莫忘了,这定北王世子虽是诬陷您,但二,四两位皇子的事情却是与咱们脱不了干系的。若殿下今日就与宿承安翻脸的话,那两位皇子必定会主动凑上来,哪怕是给这定北王世子当枪使,也不想让殿下您痛快的。”
“景川候始终不肯归附,他的人马咱们一个也用不了。李阁老那几个人精,又滑不溜丢,只明面支持,暗中却是毫不作为。目前咱们手中能用的人马并不多,做事难免捉襟见肘,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若是定北王世子真与那两位皇子联手,大典之上给咱们使坏的话,咱们就算有三头六臂,怕是也防不住,到时候一个不小心,可就满盘皆输,吃大亏了!”
被幕僚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说得冷静下来的三皇子,脸上虽还是愤愤然的样子,语气却是慎重了许多。
“先生所虑有理,那我就暂且再忍他两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