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呢，这般“大变活竹筒”的奇观怎能让人不感到惊奇。大家聚在床边热烈讨论着那根竹筒是如何穿过鼻孔，穿越层层阻碍，最终抵达目的地的高深话题。
    周大头一时气结，嚷了一句：“你们都给我滚！”
    一听周大头开口说话，众人更是兴致勃勃，就连亲眼目睹全程的裴孟也将视线转向了周大头喉头的位置。
    “哎呀，周哥，你竟然还能说话！”一名村民惊讶地喊道。
    “周哥，你能不能张开嘴巴让我们看看？”平日里与周大头交情不错的瓷杯小警察几乎都要贴到周大头的脸上了。
    周大头双眼泛红，不知是先前呕吐所致还是被这几个村民气的。
    这时，裴孟终于发话了，解救了他的下属于尴尬之中：“别吵周哥休息了，小张，你留下照看他，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我们派出所。”
    “明白，所长。”小张应声回答。
    裴孟对于小张称他为所长并未予以纠正，反正只要抓住那些人贩子，所长的位置早晚还是他的。至于那个让他遭贬谪的人……裴孟抬眼望去，恰巧与刚走出更衣室的叶恒宁四目相对。
    叶恒宁向他点了点头，那份坦然的模样让裴孟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认错了人。
    罢了，当初救人之时他也并未指望别人回报。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几个先回吧。我开一辆车回去。”裴孟说。
    周大头耳朵微微动了一下，“醋溜白菜，送到叶家庄。”虽然胃管并没有影响他说话的能力，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带着一丝不适感。
    今晚共有六名村民乘坐两辆车来到这里，小张留下照顾周大头，裴孟打算开走其中一辆车，那剩下五个人就得挤在同一辆车里返回。倘若有人要送叶恒宁，显然裴孟是最合适的人选。
    裴孟凝视着周大头嘴角露出的那一段胃管良久。
    这根管子下去，莫非把周大头的胆量也撑大了，竟敢如此理直气壮地给他分配任务？
    “知道了，你好好歇着。”裴孟瞥了眼腕上的怀表，已是将近晚上八点半了，让学生独自回家的确不合适。
    “走了。”说着，裴孟率先走向外面。
    其余五位村民也跟随其后走出屋子，瓷杯小警察经过叶恒宁身边时低声说道：“叶大夫，一起走吧，裴所长送您。”
    叶恒宁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迈步跟了上去，毕竟他可不想在这深夜去体验这个时代的治安环境。
    离开了村卫生站，五位村民与裴孟告别后迅速登上前面那辆车，因为周大头之前在车上呕吐过的缘故，村民们可不敢让裴孟开着这辆脏兮兮的车回家。
    待裴孟上车后，叶恒宁在副驾驶座和后排座位之间犹豫了几秒，出于礼貌，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坐在副驾驶座上。
    裴孟转头瞥了他一眼，“住在哪儿？”
    “岐山巷。”
    裴孟轻轻应了一声“嗯”，随即启动了车辆。
    汽车在乡间的道路上行驶，车内寂静无声。司机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方道路，乘客则侧头欣赏窗外的田野风光。
    此时正值傍晚，负责疏导交通的巡逻警察早已下班，作为村里唯一的警务人员，裴孟自然享受不到一路绿灯放行的待遇。他驾驶着老旧的黑色轿车，紧跟在一辆三十年代的老式别克车后面，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黄包车流中缓缓前行。
    车内很静谧，于是……
    “咕噜噜。”叶恒宁一惊，赶忙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肚子。
    没错，由于救治周大头的急性胃扩张耽误了晚餐时间，此刻他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作响。不过还好，裴孟应该没有听到吧……
    叶恒宁偷偷地瞥了一眼裴孟的脸庞，只见他面无表情，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太阳落山后的田野间，叶恒宁默默松了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深沉悠长，肚子里传来的饥饿抗议声也被他强行压下。
    片刻之后
    一辆老旧的拖拉机悄然停在村头的小卖部门口，叶恒宁一直凝望着窗外的田园风光，立刻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俺家还没到呢，这离岐山巷还有两大截田埂的距离。”叶恒宁直言不讳。
    赵铁柱熄灭了拖拉机引擎，拽下钥匙，憨厚一笑：“今儿个的事，多亏了你搭把手，队长特意让我向你致谢，也不能让你这个救过命的大恩人空着肚子回家吧。”
    “再说，我这会儿也饿得慌，咱们哥俩整点夜宵，叶大夫能不能赏脸一起吃个晚饭？”见叶恒宁面露迟疑之色，赵铁柱又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