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柏瞥了眼女子身后幽深曲折的巷子,这条巷子狭窄且四通八达,一眼望去,能数得清十几二十户人家。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送进去了,嫂子,这样吧,我把伞给你们,您手不方便,就让孩子帮你拿吧。”叶一柏说着,不容农妇回应,径直抓住她背上小女孩垂下的小手,将伞递到她手中。
然而……
“砰”
伞瞬间掉落在雨水中。
显然,小女孩握不住那把伞。
沈院长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关切地问道:“大姐,你家闺女是不是不舒服?生病了得去看郎中哪。”
农妇听闻此言,脸色一紧,忙解释道:“看了看了,吃过药,犯困,没什么力气,我打算早点带她回去歇着。”
沈院长点点头,“许多药吃了的确会让人昏昏欲睡,那这样吧……”
他俯身拾起地上的伞,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擦拭伞柄,然后将伞柄巧妙地塞入农妇挽在臂弯的缝隙中,“这样夹着就好,总比淋雨强。”
农妇尴尬地笑了笑,再度道了声谢,旋即加快步伐朝巷子深处走去。很快,在一个拐弯处消失在叶一柏和沈副院长视线中。
“走了,发啥呆呢,看来我们跟楼外楼八字不合,这回,得赶紧回去换身干衣服。”叶一柏扭头,神情严肃地说道:“沈副院长,劳驾你跑一趟警察局,刚才那位女子可能是个人贩子。”
“啊?”沈副院长瞠目结舌。
“刚才她抱着的那个小女孩我认得,她是上海拉黄包车师傅的女儿,我刚刚以递伞为由检查了小女孩的身体,发现她全身无力,应该是吸入了有害气体再加上服用了麻醉神经的药物。”
沈副院长倒抽一口凉气,“那你为什么不把她和孩子一起带走!”
叶一柏从中山装胸前口袋取出一块灰蒙蒙的布料,摊开来,显现出四个血红的大字:“救救我们”。
雨水打湿了布料,红字略微模糊,沈副院长伸出右手食指蘸了蘸那些字迹,凑近鼻子嗅了嗅,顿时脸色剧变:“是血!”
“我本想趁机夺下孩子,可是那女人身上有枪,还不止一把。”
原来,叶一柏在扶起小女孩的时候认出了那是妞妞,他原本想询问她与那中年妇女的关系,谁知小女孩迅速往他上衣口袋塞了块布,并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声张。
那时,叶大夫还未确定事情原委,只是觉得不对劲,加之那中年妇女一路上高度警惕,让他无法有机会取出上衣口袋里的布条查看上面的文字。
直至他借口递伞时有意地检查了妞妞的身体,确信小女孩被绑架之后,叶大夫马上想要制服那名女子,将妞妞救回来,但妞妞故意扔掉了伞。
伞碰到中年妇女的衣服,触动了她的衣角,竟露出了一个枪套。
沈副院长在给妇女的手臂塞伞时,又留意到一个细节——不仅右侧,妇女左侧腰际也微微隆起,形状看起来,应该还有一个枪套。
沈副院长面色骤变,“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去警察局!”
叶一柏将布条塞给沈副院长,“你去,我跟踪过去看看。”
“跟踪?她可是有枪,而且不止一把,绝非普通的人贩子,可能还有同伙,不止一个。你细胳膊细腿的,别闹了。”
“这附近就是华宁诊所,而且从昨天下午开始,周边多了不少警察巡逻,这其中必然有关联。那女子走得匆忙,想必是察觉到了外面的情况。如果我们不小心盯着点,即便警察赶来也会扑个空。”
叶一柏晃了晃手中不知何时取自那中年妇女耳垂上的玉坠。
“放心,我心里有数。”
沈副院长瞪大了眼睛,自然认得出这是刚刚农妇佩戴的耳坠。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叶一柏已经一头扎进了雨中。
沈副院长见状,不再犹豫,咬了咬牙,疾步奔向附近的华宁诊所,他知道那里聚集了许多警察。
已经五十多岁的沈副院长,这辈子很少有过这般激烈的运动,又跑了十五分钟,当他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制服背影,沈副院长眼中不禁涌出泪水,他这辈子从未觉得这身警服如此赏心悦目。
“警……警官!”沈副院长追了几步,跑至那名警察身后,气喘吁吁地喊道……
太阳炙烤着大地,村头的大槐树下,周大脑袋扭过身,见沈二叔衣衫褴褛地跑来,不由得瞪圆了眼珠子,“二叔,您这是遇上啥糟心事儿啦?难不成碰上土匪了?”
沈二叔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一边把手中沾满泥土的粗麻布递给周大脑袋,急促地说:“咱们村东头那片林子里发现了扛着猎枪的人贩子,估计还有同伙呢,我那兄弟叶大夫已经追过去了,你们快随我一起!”
沈副院长拉起周大脑袋的手,就要往村东赶。这时候,一旁稻田里的裴三哥扯着嗓子喊:“二叔,是你那兄弟叶大夫吗?”
沈二叔抬起头,回应道:“正是裴三哥,那小子倔得跟牛似的,偏要跟上去,那些人可是带着猎枪呢!”
裴三哥啐了一口泥巴,对着周大脑袋命令道:“大头,快叫上村里壮丁!”
周大脑袋闻声,忙不迭地掏出哨子猛力一吹,顿时,散布在村庄各个角落的村民们纷纷奔向集结地点。顷刻间,二三十位身穿蓝布褂的村民围在了沈二叔身边。
“沈二叔,您说说具体怎么回事儿?人在哪块儿林子遇见的?” 村长李老汉上前询问。
沈二叔尽管心头焦急,但他明白对付这样的恶棍还得靠村民们,于是稳住心神,简明扼要地回答:“在村东头和河边那片树林,我和人贩子迎面撞上了……”
裴三哥听了叶一柏如何智斗人贩子的经过,惊讶不已:“没想到这两个郎中,竟然办成了咱们派出所干了半个多月的事。”
“狗剩,拿地图来!”裴三哥高声喝令。
狗剩飞奔进屋里,取出前几天刚刚绘制完成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