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处的工作并非我的梦想……”叶大夫坚定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她原以为这只是弟弟在安抚自己，但目睹眼前这一切，她相信了。
    这个人天生就应该穿上那身白大褂，站在这个地方。
    “叶大夫。”
    “叶大夫好。”
    几位年轻的护士捧着治疗盘从他们身旁走过，用方言向叶大夫问候，叶大夫微笑着点头致意。
    诊室内
    田教授无奈地朝格林大夫摊开双手，“格林，你看清楚了，要是让叶去了你们妇产科帮忙缝肚皮，这不仅是咱们外科的损失，更是对我们济民诊所和病人们的不负责任。”
    格林大夫推了推眼镜框，反驳道：“田大夫，我不欣赏你的自负，说什么去妇产科缝肚皮，你这种外科至上的观念，真让人难以接受。”不过，她终究没有否认田教授后面那句话。
    几位资深的大夫边说着边往外走，看见门口聊天的姐弟二人，罗大夫笑眯眯地对叶大夫说：“叶大夫，午饭时间到了，请你带上你的朋友跟我们一起吃吧，我们济民诊所的食堂做得还不错呢。”
    在翠绿稻田环绕的小村庄里，叶一柏轻轻侧过了身子，指向身边的几位乡亲说：“这位是村医波恩叔、格林叔还有罗伯特叔。波恩叔还在城里那个啥圣约翰医学院当上了院院长，他是我师父呢。”
    “这位是我妹子，叶娴。”他紧接着又一一介绍了叶娴给几位村医。
    叶娴一听，赶紧朝几位村医礼貌地道了个歉。
    几位村医和蔼地微笑着点头回应。
    “几位叔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吃顿农家乐，咱们村里的济合食堂做的饭菜……那可是别有一番风味，妹子，你尝尝就知道了。”叶一柏对姐姐说道。
    既然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夫发话了，叶娴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这一趟下来，她更深地体会到了自家弟弟在村卫生院的好人缘。看那些熟悉的笑脸和叶一柏自在的样子，叶娴心中的忧虑也逐渐消散，想来，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不错的。
    叶娴的工作是在傍晚五点半才开始，所以整个下午她都是闲着的。不过即使如此，她也不想打扰叶一柏的工作，吃过午饭后便想找一辆马车返回西华庄。
    “姐，你在卫生院没事的话，可以去我宿舍休息会儿，待会儿我送你回家。”叶一柏提议道。
    上世纪三十年代，即便是繁华的大上海歌舞厅，在后来的电影电视剧中仍然常被提及，叶医生对此自然是充满好奇的。更何况，就算叶娴一再保证她在西华庄很安全，亲眼见到姐姐的工作环境，他才能更安心。
    看着弟弟绷着脸认真的样子，叶娴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直到人走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就答应下来的？
    在乡村医疗站忙碌的一天总是过得特别快，尤其是在手术室里，时间更是如溪水般悄然流逝。
    “唉，听说波恩叔和格林叔下午跑去县卫生局谈判了，不知道谈得怎么样，不会真要把我们的经费给砍了吧。”
    “应该不至于，有威尔逊先生的事缓和了一下，卡贝德大夫昨晚就急急忙忙赶回来，去了好几个县卫生局的领导家里拜访，但是县卫生局那边肯定会提出一些条件，首先是夜班制度的问题，后面还不知道会有啥，真是愁人呐。”
    临近下班时分，医生和护士们渐渐放松下来，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起了天。叶一柏拿起护士站的电话叫来了一辆牛车。
    叶娴瞧着弟弟这种“奢华”的举动不由得拧起了眉头，“坐牛车？你一个月赚多少大洋就这样随意叫牛车。”
    听到这个问题，叶大医生默然片刻，随后答道：“还算不少，足够我坐几次牛车的。”
    他的基本工资每月能拿到三十块大洋，再加上每做一台手术根据级别能得到五到五十块大洋不等的奖金。一块大洋相当于当时十八五个铜板，每个月的基本工资加上手术奖金，两三百块大洋不在话下，这在民国时期的薪资体系里，已经算是名列前茅了。
    “你呀，早晚都要成家立业，如今上海的房价那么贵，赚来的钱也不能乱花呀。”叶娴絮絮叨叨地说着，叶医生则很有节奏地点着头附和，那份敷衍之中透出了用心的体贴。
    四月份的午后五点，天色尚未昏暗，南京路上一家家大小店铺已点亮了霓虹招牌，那一串串五彩斑斓的小灯泡随音乐声忽明忽暗，引来过往行人纷纷驻足欣赏。身穿西装、头戴礼帽的人们陆续走进南京路上的咖啡馆、舞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坐落在南京路尽头的西华庄并不算地理位置优越，然而门前矗立的两位歌女等身雕像却格外引人注目，吸引了众多行人驻足观赏。
    “我们从后门进去吧，师傅，请从小路开过去，第一个路口右转。”
    牛车夫笑着答应一声，驶入了小路。
    两人下车后，叶娴牵着叶一柏往里走去。“我已经跟赵三爷讲好了要拍电影的事情，他也同意了。所以这歌舞厅现在要捧新人，早点让我退场，今天主要就是让新人登台表演。我就上去唱两首。”
    说到这儿，叶娴脸上神采飞扬，表情生动活泼。
    “哎呀，叶娴姑娘，您终于来了。”叶娴和叶一柏刚踏入西华庄歌舞厅，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快步迎了上来，看见叶娴背后的叶一柏，他先是愣住，接着眉头不由得微微蹙了起来。
    叶娴悠然自若地往前走去，语气平静而略带威严，颇有些民国时期名门闺秀的气质。
    “又有什么事啊？现在才五点一刻，我没迟到啊。”
    叶医生瞥了一眼前面端架子的叶娴，那种从容不迫的态度里流露出几分傲气，仿佛电视里的民国名媛一般。
    “是的是的，您没迟到。不过前面崔二闹腾起来了，您上去唱一首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没了您在，新人怕是镇不住场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