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昊三人远远地看了几个呼吸,刚想走进祭祀广场上去转悠,就被华红英叫住了。
“花狐,你说的那个人在哪里?”
华红英的俏脸有些冷,眼神也有些冷意,“快带我去把盐袋子要回来,这都下午了,咱们也得尽快把盐巴出手,好买些吃食和清水,要不然,到了晚上都会饿坏的。”
花狐左右看了看,瞅见了不远处一个大柳树下人少,决定去大柳树后边把盐袋子取出来,就微笑着对华红英说道,“姨姨,你们就在这里等一下,我跟闷娃去去就来。”
“花狐,地方远不远?”华红莲有些担心花狐和黑闷娃两人的安危,皱眉问道。
“不远,马上过去就能回来。”
花狐说罢,伸手一拉黑闷娃,猫腰从行人的空隙中迅速跑走了。
华红英想要跟着去,谁知道刚刚抬脚,就跟一个挑着担子向前走的行人撞在了一起。
行人是一个青年男子,眼疾手快的把肩上的担子放在地上,然后趁势跌坐在地上,张口轻呼,“哎吁,是谁没有长眼睛,没看见我担着担子过来了么?”
“哎呦——”
华红英没有防备,一晃身形,不小心也跟着跌坐在地上,皱了皱眉,一咬牙爬起身,再看花狐和黑闷娃时,早已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再看那个行人担着的两个大竹筐,里面装满了新谷子,都快要冒尖了,用一层麻布在上面掩盖着,散发着一股新谷子独有的清香。
“这位美丽的漂亮妹子,你没事吧?”
行人也麻利地爬起身,刚要张口咒骂,却看见撞倒自己的人是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脸上不好的神情遽然间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笑意,“嘿嘿嘿,要不要哥哥带你去前边药铺看看?”
“不用,你走吧,我好着哩!”华红英看也不看笑意满脸的行人,没好气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回应道。
“咦?”
跟在行人后面,同样挑着担子的青年男子,在不经意间看见了华红英的侧脸,忽然惊呼了一声,“你是红英妹子,你也来罗盘城了?”
“咦?”
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华红英扭头看向那男子,同样惊呼了一声,“你是春喜哥,你们担着担子这是。。。”
“我们春家埠子伢个下午就收完了谷子,这不,连夜就用连枷打出来了。”
春喜高兴地说道,“这不,今早我家族长就带着我们担着新谷子到罗盘城交粮来了,嗯嗯,刚才碰你的是春山,这个荒唐的家伙,春山,你还不快向红英妹子道歉?”
“红英妹子,是我不好,嘻嘻嘻。”
春山是个话痨,一张嘴一抱拳话就说个没完没了了,“伢晚干了一晚上活,没有睡觉,今个被太阳一晒就头昏脑涨的,眼力劲也就差多了,不小心就跟你哪个撞了一下下,嘻嘻嘻,你不要紧吧,我先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好了,春山你先别说了,赶紧担上担子赶路,前头的人都把你撂下一大截子了,一会交完粮后你再跟红英妹子闲聊。”
春喜没好气地瞪了春山一眼,很是歉意地说道,“春山兄弟就是这样,爱说话,但是心眼不坏,红英妹子你不要往心里去,嘿嘿嘿。”
“红英妹子,你等等我,你先找一处树荫下歇凉,我一会去城西神州卫营地交完粮了就来找你,我请你喝茶,我请你吃点心哦。。。”春山急忙担起担子前行,还不忘回过头来说一通不疼不痒的话。
“红英妹子,你别见怪,春山他这人就这样,嘿嘿嘿。”春喜紧走几步,还不忘安慰华红英一声。
华红英有些无语了,心说你们春家埠子的青年男子看见漂亮的女子,话语都多的很,都爱给女人骚轻,都爱说个不停。
(骚轻,西北方言,大意为骚扰轻薄之义。)
此时,一直神识外放注意着花狐和黑闷娃行踪的太昊忽然就眯起了眼睛,在花狐和黑闷娃转到那个大柳树后面的时候,这边有三男挟持一女紧跟在身后也悄悄围拢了过去,另一边有一胖一瘦两个要饭头打扮的矮子,神情看起来也不是很妙
太昊仔细探查了一下这三个男人的模样,一个精瘦的长着一张老鼠精一般的嘴脸,一个胖墩的长着一张野猪一般的嘴脸,一个魁伟的黑大个长着一副猿猴一般的嘴脸。
那个女的分明就是被这三个长相丑陋的家伙劫持的,看三个男人的眼神,分明在打花狐和黑闷娃的主意。
柳树另一边的两个要饭头打扮的矮子,神情看起来有些猥琐,模样也有些怪异,根本就不像好人。
于是,太昊伸手拉了拉妈妈的衣袖,轻声说道,“妈妈,花狐跟闷娃有危险,咱们快过去吧。”
“嗯?”
华红莲马上急了,低头看着太昊问道,“你知道花狐跟闷娃在哪?”
“嗯嗯,嗯。”
太昊急忙点了点头,用手遥指那个大柳树,说道,“就在斜对面那棵最粗的大柳树后头。”
“那咱们快过去!”
华红莲说着伸手抱起太昊,向华红英说道,“姐,花狐跟闷娃有危险,快走。”
“呃?”
华红英愣了一下,没有说话,紧跟在华红莲身后,从人群中向前挤着行走。
不知道从啥时候起,从城门洞里走来三群担着装满竹筐的新谷子的年轻男子,让本来就显得拥挤的南北街道一下子变得更加拥挤了。
“闷娃,后头紧跟着三个丑陋男,看样子好像是拐子,你说咋办?”
其实就在三个长相丑陋的男人注意到自己的时候,花狐的神识也注意到了这三个家伙,并小声向黑闷娃提醒了一句,奈何黑闷娃的注意力一直在一家包子铺门口的木笼屉上。
“闷娃你看啥哩?快走!”
没有办法,花狐只好拉着黑闷娃走到柳树后面,左右看了看,意识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就挥手把盐袋子取出来。
“闷娃,快!趁着现在没人注意,赶紧把盐袋子取出来。”
花狐看到黑闷娃依旧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拽了一把黑闷娃,差点把黑闷娃摔倒,尴尬地笑了笑,侧身附耳催促了一句。
“嗯嗯。啊?”
黑闷娃愣了一下,看到了花狐扛在右肩上的盐袋子,马上清醒了过来,一晃手,也把盐袋子取了出来,扛在了右肩头上,“花狐,接下来咋办?是静静等在这里还是。。。”
“走这边!”
花狐不想转身去跟三个长相丑陋的男人碰个照面,就拉着黑闷娃准备从大柳树的另一侧转回人群,然后快速回到太昊跟前,谁知道刚向前走了两步,眼前忽然冒出了两个假装是要饭头的矮子。
两个矮子的打扮有些新鲜,乱糟糟的头发,三天没有洗的黑脸,打满了补丁的破麻布衣衫,脚蹬烂布鞋,左手一个破木碗,右手一根五尺长短儿臂粗细的枣木杆杆,整个身上却是一尘不染。
“哎哎,碎崽娃子,你们这是要去哪?”
胖一点的矮子把手里的枣木棍子横在胸前,一张嘴,有一股子辛臭味就喷出了嘴巴。
瘦一点的矮子有样学样,也把手里的枣木棍子横在胸前,呲牙哼道,“哼!碎仔娃,把袋子放下再走,要不然,人跟袋子都走不了了。”
“废话——”
此时,三个长相丑陋的男人也围拢了过来,长着一张老鼠脸的男人首先出声,声音有些尖利,“木瓜,这俩碎仔跟袋子本来就是咱们的货物,在一个铜钱都没有见到的情况下,咋能就这样把人放走哩?”
“黑哥说得对!”
长着一副猿猴嘴脸的黑大个咧开嘴巴附和了一句,就开始伸手擦起了嘴角上的口水。
“黑哥说的很对!”两个矮子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
“我注意看了一眼!”
长着一张野猪脸的男人仔细打量了一下花狐和黑闷娃,轻启厚唇说话了,“黑哥,以我的主意,这个白净脸的碎娃能卖给富人,也能卖上好价钱,这个碎黑娃只能卖到矿上去,等长大一些后能当一个不错的力夫。”
“阳哥说得对!”
长着一副猿猴嘴脸的黑大个咧开嘴巴又附和了一句,伸手擦嘴角上的口水的动作一点儿也没有变。
“阳哥说的太对了!”两个矮子又是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
胖一点的矮子眨巴了几下眼睛,询问道,“黑哥,咋样抢?要不要我打这俩碎崽娃子一顿再抢?”
“就是,就是,必须给这俩碎仔娃立一个规矩,要不然,翻了天了咋弄哩?”瘦一点的矮子急忙附和道,小眼睛眨的就像刚巴完屎的鸡沟子一样。
“嗯~”
老鼠脸男人哼哼了一声,眼闪寒光,瞪向了两个矮子。
两个矮子立时吓坏了,急忙扔掉了手里的棍子和破木碗,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回话也跟家常便饭一般。
“黑哥我错了!”
“黑哥我也错了!”
“黑哥,木瓜我被今个的太阳晒昏了髿!”
“黑哥,木子我也被今个的太阳晒昏了髿?”
“黑哥我听话,你说啥就是啥?你说黑的是白的就是白的,你说屎是狗巴下的就是狗巴下的,跟要饭头一点关系都没有。”
“黑哥我也听你话,你说啥就是啥?你说白的是黑的就是黑的,你说屎是胖子巴下的就肯定是胖子巴下的,跟木子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
(屎,音死,西北方言对屎的一种发音。)
“对了,对了,木瓜,,木子,你俩废话真多!”
野猪脸男人动了动厚嘴唇,不屑地说道,“打一顿就打一顿呗,还不赶紧动手?这要是动手迟了,被人看到了,咱们还走不走了?”
“嘿嘿嘿,阳哥说的对,那就打一顿好了。”
胖矮子抓起木棍,踉跄着爬起身,眼神不善地看向花狐,就好像花狐跟自己有几世的冤仇一般,狠狠地从牙缝里头蹦出了几个字,“你这白净脸碎崽娃子,我这打你是为你好,你可不要怨我哦!”
“嘿嘿嘿,阳哥说的太对了,那我就打碎黑娃一顿,嘻嘻嘻。。。”
瘦矮子麻利地抓起棍子,摇晃着爬起身,同样眼神不善地看向黑闷娃,就好像黑闷娃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一样,咬牙切齿狠声说道,“碎黑娃,我这打你也是为你好,你可不要怨我哦,我真的是费心费力的为你好啊!”
花狐差点就被这俩矮子的无耻逻辑给惹笑了,只是现在好像没有咧嘴大笑的机会,还是想着咋样跑出去为好。
“嘿嘿嘿,既然打我是为了我好,哪,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哈啊——”
花狐咧嘴轻笑,身形一晃,侧身抬脚踢脚,胖矮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小身板就倒飞了出去。
“呃?”
瘦矮子大惊,吓得立时就慌了神,脸上的神情就变得更加凶狠了,一咬牙,一闭眼,抡起枣木棍子上前两步就开打。
“闷娃,发啥呆哩?快走!”
花狐侧脸看到还在发呆的黑闷娃,急忙伸手把黑闷娃拉到一旁,给瘦矮子留出了足够枣木棍子发挥的余地。
“呼噗——”
瘦矮子手中抡圆了的枣木棍子不小心打在了野猪脸男人左胳膊上,疼得野猪脸男子一下子就蹲在地上。
“啊——”
少倾,在众人安静的目光中,野猪脸男人疼得打起了哆嗦,头冒冷汗,右手捂着左胳膊,跌坐在地上,张嘴喷气,遽然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木子,你找死——”
老鼠脸男人怒了,冷哼一声,看向身旁猿猴脸男人,使了个眼色,“关柱子,去,教训一下木子,教教木子这娃咋样做人!”
“黑哥说得对!”
猿猴脸男人立刻抱拳应声,然后看向瘦矮子,咧嘴笑了笑,一边左手握着右手指节“咯叭”作响,一边慢步走上前,脚踏在地上故意发出“咚咚”的响声,“木子,都是你的错,你不要怨我打你,我打你都是为了你好,嘿嘿嘿。”
瘦矮子,也就是木子,在打到野猪脸男子后,就知道自己动下烂子了,也没有想着转身跑路,而是直接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凝视着猿猴脸男人,哀求道,“关,关,柱子哥,你,你轻点打我,我害怕疼的,呜呜。。。”
老鼠脸男人哼道,“哼,你还知道打人会疼,哪你刚才打阳文化的时候,咋鼓的那么大的劲哩?”
“我我我。。。”木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了,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打——”
趁着木子低头的机会,猿猴脸男人,呃,关柱子轻挥右手,一巴掌就把木子拍倒在地上,然后抬起右脚就踢。
而蜷缩在地上的木子却没有躲避,只是在颤音哭泣,模样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胖矮子,木瓜这时候爬了起来,手握枣木棍子又要抡圆去打花狐。
花狐笑了,轻声说道,“我说木瓜兄弟,你弟弟木子挨打,你就一点儿也不心疼?我要是你,马上就会冲上去打回来。”
“我我我,我打不过关柱子。”木瓜停了下来,一脸无奈地说道。
花狐轻声笑道,“嘿嘿嘿,我说兄弟,力拼不行,你可以巧取呀。”
“呃?”
木瓜一脸的茫然,似乎在问,咋样巧取?赶紧说呀。
黑闷娃急忙插话道,“木瓜兄弟,关柱子个子比你高,优势在上,你个子低,优势在下,你可以打他的腿脚,也可以打他的蛋,如果这样都打不死他,那他就是铜打的了。”
“嗯~打他,我看好你。”花狐看到木瓜还在犹豫,就催促了一声。
“啊——”
木瓜一咬牙,直接抡圆枣木棍子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