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是佣人来送晚餐的,华丛韵躺在床上,一个劲儿在查如何救治划伤的资料,听到声音头也没回。
直到那一声清晰的反锁,华丛韵猛的回过头。
在看见是展清后,她才松了口气。
她刚刚险些认为是那个年轻女佣过来报复自己了。
估计谅她也没那个狗胆,敢伤害自己!
“老公,你怎么亲自送晚餐过来了?”华丛韵坐起身。
她的脸颊还贴着纱布,但红肿让她的左右脸显得不太对称,尤其下颚附近也有伤口,红肿狰狞,仿佛变了个样子似的。
与他记忆中的模样,越来越不像了。
展清把晚餐放下,华丛韵眉头轻皱:“你……你喝酒了吗?”
“嗯。今天有点累,喝了几杯。”
华丛韵有些怕了。
他喝了酒,会不会还像那天晚上那样对待自己?
“趁热吃饭。”展清坐到沙发上,脸正对着华丛韵。
华丛韵拿起勺子,她心中带着些许恐惧,“明天我打算让我母亲过来。有她照顾我,我心里能好受一些。”
她是担心展清万一又发疯,即便她跟金夫人之间关系已经势如水火,可她觉得起码金夫人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她死掉吧?
展清很安静,直勾勾的盯着她,对于她的话没有任何回应。
“老、老公?”华丛韵试探着叫他一声。
展清目不转睛,只是道:“你觉得,你母亲会保护你吗?”
保护?
什么意思?
这话不对劲!
华丛韵立刻起了防备心,赶紧放软了语气:“老公,你没有喝醉吧?我现在受了伤,我……”
“吃饭。”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华丛韵察觉到了异样。
展清不对劲!
她哪里还有心情吃饭,“老公,你不要再吓我了。我给你去拿醒酒药,或者冰水,好不好?你一定要控制住你自己啊!”
华丛韵着急忙慌的下床就要往外走。
发病的展清,她只想远离。
可她拽了半天门把手,那门就是打不开。
“你忘了,这门外面有密码屏吗?”
所以……
所以他是从外面也反锁了?!
华丛韵回过头,脸色都白了,唯独脸颊伤口附近是泛红的。
这白里透红的样子,换做平时的确惹人怜爱。
可如今落在展清眼里,却只觉得陌生又可恶。
展清语速缓慢,“坐回去,好好吃饭。”
他此时的命令,华丛韵不敢反驳。
眼下的她,像极了白天被她拿来泄愤的焕榕。
可华丛韵绝不会同情甚至感同身受焕榕,只觉得对方那是罪有应得!
乖乖拿起筷子,如同嚼蜡似的吃着饭,华丛韵想着,二楼还有两个佣人,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事儿,她们肯定听得见的!
这样想着,她心里的害怕少了那么一点儿。
就在这时,华丛韵才注意到展清进门时放在小桌上的那半瓶红酒与高脚杯。
刚刚她只关注网页搜索的结果,完全没看其他的。
眼下,展清走过去将红酒与高脚杯拿过来,放到一旁的小圆桌上。
随着她吃饭,展清自顾自倒了杯红酒。
黑夜,晚餐,红酒。这个组合听起来似乎很搭配。
可只会愈发增加华丛韵内心的恐惧。
“老公,你别喝了吧?陪我早点休息可以吗?”华丛韵很慌。
展清扫她一眼,“吃饭。”
他的眼神跟平时很不一样,甚至跟上次他发病的那天晚上,也不相同。
华丛韵形容不出来,只觉得无比陌生。
主卧中,只剩下她偶尔筷子碰到碗的动静,与展清倒酒的声响。
一杯接着一杯,酒瓶中消失的红酒,幻化成了华丛韵的恐惧,逐渐增长。
“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展清忽而一笑,“对我好奇?”
华丛韵努力咽下口中的饭菜,“我……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我担心……”
“担心我会伤害你?”展清笑问。
华丛韵想要做出可怜的样子,企图获得展清的怜悯,这样就不会忍心伤害她了。
谁料,展清道:“现在害怕。当初你想什么了?”
这个时候的展清,总是让华丛韵一头雾水。
他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展清手中捏着高脚杯,视线投向窗外,“我们之间有七八年没有联络,这七八年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见他聊起了别处,华丛韵赶紧接话:“我想听,你说吧老公。”
她觉得一定是展清遇到了不好的事,这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要是能够解开心结,也许就会好了?
华丛韵大着胆子下床,坐到他身边,安慰他:“老公,无论你发生过什么事,那都是过去了。我知道你很难受,可我愿意陪你。”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脏都是突突的跳的。
展清的视线挪到她的脸上,唇角勾起,嗓音沙哑:“我不是独生子,我有个弟弟。”
“弟弟?”
这个华丛韵的确不知道。
展清回忆起过去——
“我这个弟弟也不算是亲生的,他是我父亲的私生子,跟我就差一岁。我母亲并不知道,后来她母亲欠了赌债无力偿还,走投无路自杀了。我父亲这才把他接回家,我母亲也是那时候知道的这件事。”
“那年我8岁。”
展清顿了顿,“我不懂大人之间的恩怨,我只知道我有个弟弟了。刚开始我们兄弟两人每天一起玩,一起学习。我枯燥的生活里多了一个他,有趣了很多。”
“本以为我们一家四口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直到我读了大学,我母亲把他赶走了。我母亲忍耐多年,忍着父亲的背叛,却也替我父亲承担起了养育孩子成人的责任。”
“好在那个时候,我弟弟也读了大学,能够独立生活了。可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们联系的越来越少了。”
展清点了支烟,烟在他们面前飘过,波澜起伏,最终烟消云散。
“到现在我都记得我弟弟说,大哥,你的就是你的,我不会跟着争抢。因为你,我才享了这十年的福,你永远都是我哥哥。”
说到这里,他突然看向华丛韵,眼底泛红,隐约竟有泪在浮现:“你知道吗,他很聪明,他学习比我还要好。他跟你是同行,也是学医的。”
华丛韵睫毛一颤。
“可他死了。”
展清的泪就那么落了下来,“他刚结婚没多久就死了。他临死的时候,钱包里还有我跟他第一次见面时的合照。”
华丛韵心里的慌,莫名其妙的越来越浓。
脸颊被男人轻轻捏住,有些疼。
展清的眼泪停止,他声音沙哑,语速越来越快:“他留下一个遗腹子,是个女儿。他的妻子名叫冯音,我弟弟唯一的女儿,刚出生就被你划破了脸。”
这一刻,华丛韵瞪大了眼睛,一股窒息的恐惧彻底涌上心头!
展清一字一顿——
“她伤了脸,疼了只会哭。而你受了伤,还可以呼救。华丛韵,她才出生几天,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