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不说话,他可以做到一言不发。
我们俩就这么沉默着,像是两尊新塑出来的雕像。
还是特傻的那种雕像。
海鸥飞过来,都会停在我们肩膀上求面包片。
我想开口跟他聊天。
还没找出一个合适的借口,先被旁边的人打断了我的蓄力。
东张西望的女人,走到了我们这一桌跟前。
她的嘴是冲着我说话,眼睛却停在宁医生身上:
“姐,你这个位置让给我行不,我给你两百。”
坏了,冲宁医生来的。
我握着茶杯往桌面上一放,嗓音干哑道:
“看不起谁呢?姐今天就要坐在这。”
“不是姐,我没这个.....”
我不给她狡辩的机会,用力一拍桌子:
“没点眼力见吗?看不出来我对面坐的是谁,你连我的人都敢勾搭?”
女人低下头,脸色焦急道:“我是真有急事,今天要和我男朋友求婚,他最喜欢吃这家店的包子,平常我们来都是坐这个位置。”
我:“........”
我尬笑一声,重新坐了回去:“你不早说。”
只要不是勾搭我的人,我对普通女性很有善意。
大家在社会上闯荡都不容易,彼此之间能帮则帮。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又有一个女人要走进婚姻的殿堂。
迎娶一个新夫回来当“新父”。
我怎好霸着位置不放。
可是这餐馆里实在没什么位置。
除去这个位置以外,另外一个双人位又挤又偏僻,视野也没有这里好。
我和宁如琢对视了一眼,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犹豫,起身道。
“坐吧,祝你成功。”
我和宁如琢换到新位置上,恰好粥水也递了上来。
两碗窝蛋牛肉粥。
我低头喝了一口,眼神直勾勾盯着宁如琢泛红的耳垂。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刚刚宁医生的脸色可正常得很。
难道说是我让宁如琢感到尴尬了?
不应该吧。
被我这样有气概的女人维护。
正常男人不都该小鹿嘭嘭撞吗?
我觉得他是害羞了。
害羞就证明有搞头。
说不定他对我也有意思。
我面对辣弟总是勇敢出击,这可能跟我的家教有关。
“宁医生,你的私服还挺衬你的气质。”
“是吗?”
宁如琢似乎很少接受女人的夸赞。
他表情有些不自然,低下头道:“谢谢。”
“不用那么客套,我说的是真心话。”
确实是真心话。
有些人一看就是高知分子的料。
就算不穿白大褂,身上那股斯文的气质也挡不住。
他的上衣我没注意看,眼神全停留在被裤子包裹着的长腿上了。
腿长就是好。
腿部曲线特别明显,坐下来都略微屈膝。
我看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静自持的书香气。
怎么说。
我都能想象到宁医生以后操持家务。
上给老人熬药,下给孩子做饭。
跪着给我穿拖鞋的时候,宁医生嘴里说不定还会温柔念叨着:
“老婆,今天怎么回来的那么晚,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被我狂嗦嘴皮子以后,他再板着脸说,不能在孩子面前做这种事。
想想都美。
宁医生打断了我的畅想:“嗯......”
我道:“宁医生,这家店你经常来吗?”
“还好,吃腻了医院的饭,会来这里换换口味。”
小宁医生就跟块冰坨子一样。
伸手捂一下融化一块。
稍微停顿一会儿,融化的冰又重新冻了起来。
我不给他冻上的机会,接着道:
“那我下次去外面给你打包,我前段时间才在东街找到一家好吃的胡辣汤,对了宁医生,你吃辣吗?”
“吃,不用那么客气。”
“你们当医生的都这么正经吗?看着特严肃,下班了就放松一点呗。”
我对他的循循善诱才说到一半,就被两屉包子打断。
一屉牛肉大葱,合下来一个包子三块钱。
另外一屉是素菜馅,合下来一个包子一块五。
我把牛肉包子推到宁如琢跟前,特意强调道:
“宁医生尝尝,牛肉馅,我都没舍得多点。”
“你吃吧,不用分给我。”
我好不容易才狠下心,把贵的推给他。
怎么也要攻破他的心房。
起码让感情再升温一点,当个朋友也好。
这可是三块钱一个的包子。
以前的男人都没法上桌吃饭,哪能吃上这种好货!
“宁医生,你别老躲着我,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朋友看,我这人最喜欢跟人交朋友。”
“我.......”
宁如琢到底不太好在明面上拒绝我。
毕竟我是他患者的家属。
他作为主治医生,和我闹得太僵,不利于病人接下来的治疗。
他的医德束缚着他的行为。
恰好给了我这种滚刀肉无耻的理由。
“宁医生,我感觉你和别的心理医生不一样,你身上有一种很特别很疏离的气质。”
我想讨一个小男人的欢心,简直是易如反掌。
精准打击他们的痛点。
自卑的人想要被关爱,高冷的人想要被探究。
像宁如琢这样,经常听别人宣泄的心理医生。
肯定也渴望有一个人,能关心他的内心。
我这么积极向上正能量。
靠近我的人,都能被我身上的光给烤化。
他不心动都不可能。
我自认为潇洒的用筷子插起一个牛肉包,深情款款道:
“尝一口?”
“不用了,我们之间没有那么熟。”
“聊着聊着不就熟了。”
我锲而不舍的把包子又往前怼了两下,雪白柔软的包子皮,抵着他红润的唇瓣。
宁如琢不得不张开嘴小咬了一口。
唇红齿白。
爹的,这男人真是嫩到没边。
宁如琢吃了一口,便用筷子夹走了包子,耳根泛红道:
“可以了,我吃这一个就行了。”
红温了。
红的这么快。
整个耳垂都透着淡粉。
看上去那么知性疏离。
居然这么纯?
多逗两下会怎么样?
都吃了我的包子了,我亲一口不过分吧。
我身子往前倾了倾,完全不在意端上来的粥水。
在漂浮着的热气中,隔雾观美人。
“吃这么少有力气工作吗,你平时一天要接多少病人啊?”
“看预约情况,一般......”
宁如琢未说完的话停了下来。
我扭头看去,刚刚跟我换了位置的女人单膝下跪,冲着男人求婚。
她手里的戒指是银色的戒圈。
抬起手的时候,手腕上的大金手镯还在晃悠。
周围的欢呼声和鼓掌声,像是这场求婚宴已经达成。
作为主角的男人激动捂着脸,眼中泪光闪烁。
我感慨道:“太美好了,这男人一看就贤惠,不拜金,不势利,赘回家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