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露醒来的时候,又回到了圣宫。
她不仅被哈提斯缠上,还被他关了起来。
连侍女们都不会进来陪她玩了。
时间仿佛停滞。
那天之后,昙露越来越烦,一句话都不想和哈提斯讲。
“您不能陪我说句话吗?”
昙露回应他的只有沉默,别开头。
“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呢?”
哈提斯仿佛没有意识到昙露越来越沉闷的心,自说自话,“冕下不能和我说话吗?”
这简直触动到了昙露的神经。
她终于转过头。
昙露阴冷着脸,抬手。
“啪!”
哈提斯偏过头去,脸颊泛红。
他怔怔地抚摸自己变红的脸,似乎是慢了半拍才知道,自己被昙露打了。
“哈提斯,你太卑劣了。”
昙露毫不客气。
她从没有对不起过哈提斯,相反,按照她的立场,她好几次都帮了哈提斯。
如果真的打定主意认为哈提斯是威胁对象,那哈提斯现在要么在墓地,要么在地牢。
哈提斯怎么能这么果断地倒戈在亲生父亲那边?
他就这么贱,看不出对方把自己当做一个好利用的工具!
要不是失忆的她反而更有警惕心,哈提斯就可以这么隐瞒下去,让昙露真的误以为自己只和哈提斯有关系……
昙露想想都后怕。
十六岁的她,因为躁郁症还没有完全好,还是会下意识想找个依赖对象。
要么是阿嫲,要么是周瑄。
她清楚自己的依赖性其实有多强。
到了陌生的地方,更有可能激发出印刻效应。
她完全信赖哈提斯以后要怎么办?
哈提斯就是趁虚而入!
昙露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哈提斯,我真后悔救了你,把你带进千月宫。”
要不是理智拴着,她甚至还想说“就该让你被打死”。
而哈提斯的脸一点点白了下去。
“你……您在后悔?”
他声音快要变调。
他想过来拉住昙露的手,又被她冰冷刺骨的眼神吓退,只敢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他只敢抓住昙露的衣角,眼泪不断往下掉:“您后悔让我活下来了吗?”
不得不说,哈提斯是真的敏锐。
他读出了昙露未底语中的杀意。
天呐,小国妃要杀他?
哈提斯不在意昙露之前让风璘和未曦雪要一起围剿他的事情。
那是魔狼,不是哈提斯。
可是现在,昙露对【哈提斯】动了杀心。
连昙露都要抛弃他。
不,从一开始,谁都不要他。
伊玛塔尔把自己视为污点,阿舍尔把自己视为工具,昙露将自己视为魔狼。
无人在意真正的哈提斯。
可是,哈提斯贪恋生日那天蜡烛的温暖,蛋糕的美味。
还有近乎爱情的甜美。
那天是哈提斯最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终于……终于,他有了希望。
一点点想活着的希望。
可现在,他自欺欺人不下去了。
昙露后悔了。
她要把自己赶出她的世界。
“求求你……求求您,我错了……”
哈提斯膝行几步,抱住昙露的腿,根本不敢抬头,只敢不停地哀求,眼泪滴落。
“我错了,您别不要我,我都会听您的话的,别不要我……”
他听到昙露冷笑着给自己下达判决:“要是真的我说什么你都听,我就不会被你带到这里来。”
“哈提斯,你别让我感到恶心。”
昙露厌恶透了背叛。
更何况她也付出过感情。
哈提斯抱住昙露的腿,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整个人都僵硬得不像话,像是变成了泥塑。
“恶心……恶心?”
像是破罐子破摔,哈提斯尖声笑:“哈哈……哈哈哈哈……”
“对,您说得对,我很恶心。”
他的笑声混着哭声。
“我恶心吗?我很恶心啊,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冕下……我是族兄妹的私生子啊,我从一出生,母亲就觉得我恶心。”
哈提斯抬起头,眼中决然自嘲:“我的诞生一点也不光彩,甚至是我父亲强迫我母亲,我才被生下来的。如果不是我身上有月神铭印,我在襁褓里就会被掐死!”
他又颓然低头,眼泪染湿昙露的裙角:“还不如掐死我……接着……”
他不管不顾地倾吐出自己的所有过往,“阿舍尔把我带走了,我以为……他是想把我带回家,结果……他帮我送给了一个恶魔。然后啊……然后……”
哈提斯松开昙露的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强硬地钳制住昙露的肩膀。
幽沉的暗影从哈提斯脸上浮出来,在他的皮肤身上出现狰狞的痕迹,如同承载诅咒的器皿终于破裂。
哈提斯的手抚摸过昙露的脸颊,“我被【他】带去做了实验……每天像只小白鼠一样,连灵魂都没有被放过!我有的时候都不清楚了……我到底是不是活着的?”
哈提斯碧色的眼眸变得浑浊,“你既然说我是您的神官,我该忠于您,那请回答我……回答我……”
他咬着每一个词,每一个字都浸润自己的鲜血:
“为什么在我遭受苦难的时候,您没有来救我!为什么!”
昙露看出来了,因而心脏都为之震颤。
这是什么?
哈提斯的身体一部分彻底和魇魔交织共融,连灵魂都变得污浊。
那死亡的气息,不断侵蚀着哈提斯。
活着的死者,或者说死去的活人。
二者界限不断模糊,从而散发出更危险的味道。
这是昙露的第一印象 。
过于震惊,她都忘记了推开哈提斯。
“我喜欢您的,我爱您的呀……为什么……我会因为爱您而再次感到绝望啊。”
哈提斯哭泣着。
他又转而勾起灿烂的笑容,“冕下,对不起,对不起,这样很可怕,很恶心对吧?我错了,我变回去……我能变回去……”
哈提斯一拂面,魇魔散掉。
哈提斯讨好地向昙露笑,拿着她的手抚摸自己的洁白的脸:“看,这样就没有了……您看。”
他柔顺地伏在少女掌心,昳丽的脸上妖娆温顺的笑意:“您看,没有了吧?”
哈提斯如同一道瑰丽而诡异的艳影,倾向昙露:“冕下,您喜欢我吗?我好爱您,您给我一次安抚,好吗?”
不等昙露回答,哈提斯已经把昙露扑上了床榻。
“等等……哈提斯……唔……”
“嘘嘘,嘘,”
哈提斯一手捂住了昙露的嘴,另一只手食指在唇前:
“冕下,这不行的,冕下。您的神力又少了啊,那就请用我的圣力吧。”
“神官的存在意义,不只是为了守护国妃,还有在国妃力量不足时,成为灵修的炉鼎,用圣力温阳国妃。”
“委屈您先用我……我还有用的,您先委屈一下吧。”
哈提斯的表情混合着情欲和疯狂,“求求您了,至少现在,别抛弃我啊。”
他的黑发垂下,和昙露的交缠。
他的皮肤接近苍白,和昙露微微粉红的皮肤贴在一起。
他纠缠着,咬住昙露不放,像是狼紧紧撕咬着猎物。
又仿佛最浓厚的黑暗群云遮住了月亮。
想要啃食,想要侵占。
想要汲取哪怕一份皎洁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