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了吗?”
昙露从机器人那里拿了冰淇淋给醒过来的雪芳池。
“嗯,冷静下来了,谢谢您。”
雪芳池舀一口冰淇淋,微苦又甜美的冰凉在他舌尖漾开:“柚子味的。”
“你不喜欢吗?”
“不会,很好吃的,谢谢冕下赐食。”
雪芳池吃着冰淇淋,大尾巴甩了甩。
他还是没办法把耳朵和尾巴收起来。
昙露和他一起坐在长椅上,吃冰淇淋。
“说来惭愧……”
雪芳池都不敢去看昙露的眼神,“我在紧张。”
“一个人独立生活以后,我才发现自己那么渺小。以前母亲告诉我……”
他瞥昙露的眼色,看她不在意,才继续说下去,“只要成为国后就好了,就没想那么多……现在我去了那些地方修行以后,很多以前不会想的事情都会想……我想……”
一阵微风拂过,仿佛也把雪芳池眼中的湖泊吹起涟漪:“母亲也许是……不爱我的吧。”
是什么时候这种想法逐渐占据脑海的呢?
也许是在修行的途中,看到了一对平凡的母子。
孩子还很年幼,尝试着要爬树,结果摔下来。
雪芳池及时赶过去接到他,被孩子的母亲千恩万谢。
“拿不到就算了,不要摔了呀!”
“可是妈妈很喜欢那顶帽子……”
孩子呜咽着掉小珍珠。
“你……”
雪芳池敏锐察觉到母亲的怒气,这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雪妲娃,赶紧说:“我去帮你们拿吧!”
他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帽子卡在树枝间。
“真的不用……”
而雪芳池怕母亲再对那个孩子发脾气,不由分说,敏捷地跳了上去,把帽子拿了下来。
“谢谢您!”
“谢谢大哥哥!”
孩子高兴地跑过去,拿过帽子,而母亲也笑着蹲下来,让孩子给自己戴帽子。
送走那对母子时,雪芳池还听到母亲说:“这次是有人帮忙,下次就算了吧,比起帽子,你受伤了,妈妈会很难过的。”
“嗯!”
“记住了哦,什么都比不上你平安。”
雪芳池站在那里,望着母亲对着孩子慈爱宠溺的笑脸,忽然心底涌起一阵酸涩。
雪妲娃从未对他露出那样的笑脸。
那样“即使完不成任务也没关系”的笑。
“您不用露出那种表情,”
雪芳池转头,用笑容宽慰担心的昙露,头转过去时,又是落寞,“很早的时候我就发现,母亲也许讨厌我。”
只能说是讨厌的吧。
不然,连冕下一个与自己毫无感情的人都不会打骂自己,把自己当做人而不是工具来看。
雪妲娃对自己那个态度,怎么又称不上是讨厌的呢。
“我想了很多……也看了听了很多事情,所以我知道,月神殿的大家能接受我,实在是心胸宽广。”
这倒是。
为了留下雪芳池,昙露都要先去和猫头鹰商量,还闹了脾气。
面对仇人之子,未曦雪已经算是个心胸宽广的猫头鹰了。
其他人虽然不说,可是对雪妲娃恶感都很足。
第一次见还没看出来,雪芳池心思还挺敏感的。
“冕……冕下?!”
雪芳池发现昙露一脸欣慰姨母笑地摸摸自己的头发。
稍微惊讶后,他很温顺地接受:“呼唔……”
冕下的力道很舒服。
“我们家雪豹会思考了呢。”
即使雪芳池没有说,昙露也知道,一开始那个倨傲的雪芳池,并不是真正的雪芳池。
根据调查来看,雪芳池从小连户籍都没有,被隐藏着长大,连和人接触都能杜绝就杜绝。
可以说,来到双神都,昙露惩治雪妲娃以及雪豹族以后,雪芳池的三观就被颠覆过一次了。
对他而言,无异于重活一次。
好在雪芳池意外的内心很纯净,否则是容易走上歧路的。
“好棒呀好棒呀。”
昙露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谢谢您的夸奖……”
雪芳池笑着,弯腰垂眸。
果然冕下很温柔。
昙露忽而敛容:“雪芳池,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知道可能会遇上魔狼的吧?”
“有所耳闻……据说战力十分惊人,而且……您似乎格外喜爱他。”
一股怒气升到雪芳池心头。
明明冕下那么喜欢他,他怎么可以背叛冕下!
可是冕下喜欢他……
“我会尽全力把他抓回来的……您要小心一点,别被人发现了。”
突然发现双眼清澈的雪豹眼神一言难尽的昙露:?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不想强制囚禁play哈提斯啊!? oo?
“不不不……你误会了。”
昙露很认真地摆摆手:“我想请你,到时候使出全力。不要顾及后果,我不会怪罪你的。”
“雪芳池,你是神官,你要践行我的命令,这是第一点。懂了吗?”
昙露板起脸来。
雪芳池也回以严肃的脸:“我知道了冕下,我会使用全力的。”
“他有镰刀,你尽量也和他缩短距离,因为那个镰刀不适合近战。”
昙露露出了循循善诱的笑容:“帮我揍他一拳,下次还请你吃冰淇淋。”
“……好。”
如果说其他的赏赐,雪芳池可能都不会会心一笑。
但只是一碗冰淇淋,雪芳池只觉得……
真是太可爱了。
但他不会说。
太逾越了。
雪豹的长尾巴悄悄再次缠上少女的腰身。
微微擦过,不敢久留。
“冕下……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雪芳池迟疑片刻,“这次围剿月蚀教以后,我想去……呜呜呜!”
昙露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手:“不可以立flag!这种重大事情结束后想做什么的话是很不吉利的话,不许说知道吗?”
雪芳池睁大一双蓝色的眼睛,懵懂但乖乖点点头。
冕下的手掌有点香。
他其实是有点想去看母亲。
想开了以后,他想现在的自己,能好好面对母亲。
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呢。
而昙露在想另一件事。
雪妲娃那里,人应该到了吧?
……
“罪人雪妲娃,有人来探监。”
“准备接见。”
乌摩雪山的牢狱中,双胞胎人偶向瘫倒在冰洞里的雪妲娃道。
一如既往地毫无感情。
雪妲娃奄奄一息,狼狈不堪:“什么……”
人偶其一回答:“登记名字【伊玛塔尔·莱卡翁】,冕下已经准允。”
另一个人偶把雪妲娃拉起来,戴上手铐和脚铐。
结界被打开,一名戴着斗篷的高挑雌性走了进来。
随着头蓬打开,她灰发垂落,翠色眼眸看向雪妲娃,深邃冷艳的面孔好像一如二十多年前。
只不过以前雪妲娃是能和她平视之人,现在是阶下囚。
“哟,稀客啊,莱卡翁。”
雪妲娃扬起讥讽的笑脸,“你养病了那么久,足不出户,听见我进监狱了,就出来看我的落魄样子?我还真是面子大。”
“你这副脾气,从学生时代就没有变过,还挺让人怀念安心的。但是……我不是来探讨这个的。”
“那你来干什么?”
雪妲娃白了她一眼。她消息闭塞,完全不知道哈提斯是神官。
“我想做一件还挺重大的事情。但是想想,适合倾诉的人,貌似只有你了。”
“……你是不是有病,我们是朋友吗?”
昔日作为大巫贤的雪妲娃,可是也很热衷从月巫的伊玛塔尔手中夺权。
二人斗争至伊玛塔尔被掳走退隐。
“那就算我单方面这么认为吧。”
伊玛塔尔难得露出和从前相似的笑容。
她张口,说了她的打算。
雪妲娃脸色一变,居然快意笑起来。
“……哈,除了学蜗牛,你总算干件该做的事了,这种耻辱,本就该用血洗干净。”
“不过这件事,你和那个国妃商量过吗?”
伊玛塔尔面上还在微笑,但翠绿色的眼眸里飞起冰雪。
“是的,冕下一切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