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橚听了这话,点点头,倒是有同感。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又泛起了一丝不安……
朱橚不解的问道:“商场如战场,儿臣已经有些感受了。但父皇此言是何意?父皇不是不想让儿臣经商吗……”
怎么自己又想参与的样子?
朱元璋见他还没有回过味来,笑眯眯的说:
“朕下旨嘉奖了陆知白,你们的生意就会更好了。
不过小五啊,你年纪还小,拥有大笔钱财,不是什么好事。就由朕和你母后为你保管吧!”
他图穷匕见了。
朱橚连眨了好几下眼,有些不敢置信,问道:“那、那以后还能给我吗?”
朱元璋将眼睛一瞪,不满道:
“你的父皇是土匪不成?只是为你保管,到你就藩的时候,再给你就是了。”
朱橚挠了挠头,说:“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担心,父皇的内库里有耗子,专门吃银钱,把那钱吃得,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朱标在一旁,实是忍不住了,笑出声来。
但是父皇和弟弟谈着钱,他也不好插话,便静静听着。
朱元璋又好气又好笑,吹胡子瞪眼道:
“你这逆子!才在人前夸你两句,便不知天高地厚了。朕每年已给了你如此丰厚的岁禄,你还要经商牟利。难道不知朕为了筹备北伐,忧虑得头发都快全白了吗?”
朱橚下意识的看了看朱元璋的脑袋,露出无奈之色,嘴上说:
“是,还请父皇勿要太过忧虑,保重龙体啊……”
他心里已经是唉声叹气了。
本来正防着有人觊觎他这生意,万万没想到啊,最直接的一刀竟然是来自于自家老爹……
朱橚愁眉苦脸的,感觉自己今天真是羊入虎口了。
朱元璋笑道:“小五,你好像不开心啊!”
朱橚连一丝笑容也挤不出来,摇着头说:
“儿臣就知道,太优秀了会被惦记上……但是儿臣不理解,这等小打小闹,父皇居然也看得上眼……”
朱元璋一张脸顿时拉得老长,训斥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朕的……朕与你在这里客客气气,有商有量的,你却尽往坏处想!”
朱橚绷着一张苦瓜脸,憋了半晌,终于委屈的道:
“父皇,非是儿臣不愿意,实在是……我,我还是个孩子啊……”
朱元璋:“……”
朱橚想起什么来,连忙说:
“我的儿子,您的孙子,朱有炖,他上上个月才出生……他还是个孩子啊!我得赚钱养他,往后,他还会有许多弟弟妹妹,都得靠着我……”
朱橚满脸的“我压力好大呀,我离不开钱啊”。
朱元璋望着他,冷笑一声:
“满天下都是朕的子民,朕有如此多的孩子!现在,知道做父母不容易了吧!”
“……”朱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中只剩下绝望,感觉怎么都说不过父皇。
他不由得偷眼看向朱标,希望能寻求到一些小帮助。
但是他心念电转,迅速明白过来——父皇囤钱也好,北伐也罢,终究都是为了朱标好。
这整个天下,将来都是大哥的,更何况这区区一点财货……
朱橚脑袋顿时耷拉下去,一时真有些生无可恋的感觉。
朱元璋见儿子如此伤心,倒也有几分过意不去了。
就听朱橚又叹气道:“父皇,我可是投了成本的,总不能叫我血本无归吧……”
朱元璋也正了正神色,说:“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与陆知白是如何分成的?”
朱橚死猫叹气道:“四六分,我四。”
朱元璋点点头说:“你留一成吧,三成充入内帑。”
朱橚还能如何?能给他留一成,已经不错了。
他点头道:“儿臣遵命。”
朱元璋盯着他,语重心长的说:
“朕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但这笔钱,朕又不会乱花,都将用作北伐费用。你可知道这偌大的国家,运转起来,每日要花费多少钱粮吗!”
“你年纪还小,应当吃些苦头,多受磨练,以免滋生轻浮之气。再者,你资军爱国,朕自会给你记上一功。”
朱橚垂眸道:“父皇,这是儿臣应当做的,不敢贪功。”
朱元璋说:“你抬起头来!”
朱橚抬头,虽然仍旧蹙着眉头,整体神色却已经平静许多。
朱元璋倒是诧异了,问道:“这是你的肺腑之言么?”
朱橚郑重的点了点头,道:
“儿臣已经想明白了。从大义来说,北伐残元,才能保我大明长治久安。儿臣既有些余力,便应当出一份力。另外……”
他注视着朱元璋,神情倒有了几分超出年龄的成熟,说道:
“父皇若是与这产业有了关系,便会想方设法进行保护,不会容许别有用心之人暗中陷害,也不会再数落儿臣经商了。”
换言之,他牺牲了自己的利益,来为陆知白的生意换取一些保护。
朱元璋深深注视着他,倒是笑了。
朱标也不由得看向朱橚,颇有些刮目相看。
这中间涉及到很大的利益,说放下就放下,是需要大智慧的。
朱元璋满脸是笑的继续说:
“小五,咱知道你的心思,你是觉得陆知白本事大,过段时间指不定又做出了新花样。到时你再与他合作,又有新的分成。是也不是?”
朱橚顿时看了朱元璋一眼,没有说话,心里道:姜还是老的辣呀。
他真正的小心思,已经被完全看穿了。
没错,花露水的生意赚钱,但陆知白的脑瓜子里还有无限可能。
也许下一个物品,更为赚钱呢。
花露水的利润,让一些给父皇,倒也无妨,还能换取保护呢。
现在朱元璋主动提起,朱橚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天,好似真的要塌下来了呀……
朱元璋看他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微笑道:
“行了,别苦着脸了,朕只要这花露水的分成。”
朱橚眼睛霎时就亮了,又问:“那以后呢?”
朱元璋意味深长道:“以后再说吧。”
朱橚沉默着,但心里终究高兴了一丝丝,总比什么不剩好。
朱元璋却感慨起来:“朕还是不明白,为啥这么贵,卖的这样多呢?太子,小五,你们可知道这中间是怎么回事?”
两兄弟想了想,都是摇头。
朱元璋道:“罢啦,术业有专攻。这财货上的学问,有空了咱直接去问陆知白吧!
没想到他醉心工匠,经营之道上,也有这等造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