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九,春寒犹存,皇宫洋溢着喜气。红毯铺展,金灯璀璨,一派繁华景象。
今儿是珍妃生辰,帝特设盛宴,其隆重程度,丝毫不逊万寿节。诸亲信大臣、皇亲国戚皆受邀同庆。
陵容苏梅色宫装裹身,既显娇艳又透柔婉。云纹绣于其上,精致华美;领口雪狐毛领,珍贵柔软,更衬得她肌肤胜雪。
乌发梳成小两把头,琉璃珠花点缀其间,桃花珍珠流苏轻摇,增添灵动之气。
眉眼间风情万种,眸光流转,摄人心魄。朱唇微启,笑意淡淡。
帝身着与同色系龙袍,英挺非凡。他执陵容之手,缓缓登临高台,万人朝拜,祝贺之声不绝于耳。
台下众人无不惊艳于陵容美貌。女眷们皆羡其得夫如此宠爱,果郡王、敦亲王等更是目露垂涎地凝视台上佳人。
此等不合规矩的盛宴,后宫妃嫔们自然心中不是滋味。
宜修看着帝妃大掌牵着小手,而陵容立于本该属于她之位,嫉愤交织,面上却只能强颜欢笑。
陵容向太后与皇后请安之际,被胤禛一把拉起。
这是太后初见陵容,模样确实为男子所喜,却令她心生不悦。暗忖先帝所宠舒妃尚为正派女子,而此女一副狐媚楚楚之态。
忆及上回除夕夜,安氏坐了她的位置后,她原欲于年下皇后携嫔妃拜见她之际,借故训斥珍妃,可被皇帝以雪地难行之由免去此次嫔妃觐见。
太后不甘,遣竹息召陵容至寿康宫,岂料皇帝亲临,一反过往恭敬孝顺,不容置疑地倍加维护安氏。
她虽与这个儿子不亲,但毕竟母子连心,太后惊觉其待陵容之情远超昔日对纯元的喜爱。然顾念老十四与隆科多,且一县丞之女难撼乌雅氏荣耀,短时间内不敢再找陵容的茬。
只是今日,皇帝让群臣坐下后,竟拉着陵容与之共席,太后难掩不满,她边望着旋转的舞女,边闷声道:
“皇帝,此举实在不合规矩。”
胤禛置若罔闻,继续为陵容布菜,笑容满面。
陵容怯怯地看了太后一眼,轻拉他衣袖,眸中流露出像小动物般的依赖。
胤禛既怜又爱,与此同时,多年来对母爱的渴望瞬间释然。他淡漠道:“规矩乃祖宗所定,朕同为天子,宠爱心爱的女子,皇额娘也要置喙吗?”言罢,转而温声安抚陵容。
太后闻之,气闷却无言。想起宜修前些日子所求她相助除去珍妃,心中泛起波澜。她本觉宜修狠毒未允,如今却觉此事应提上日程。
宴会过半,太后已以喝药为由返寿康宫;帝携陵容离殿,苏培盛引领贵人们相随。
至原倚梅园,本该是冬意萧瑟、寒梅凋谢之景;此刻却一片春意融融,桃花在允礼调来的行宫温水的滋养下,竞相绽放,一朵朵、一簇簇,粉白相间,如云霞飘落。
陵容被胤禛牵着,见此仙境,惊喜不已。朱唇微启,笑意盈盈,比桃花更添春色,令人心醉神迷。
微风拂过,花瓣飘落,如粉色雪花在空中翩翩起舞。陵容伸手轻抚,灵气四溢,宛如桃花仙子,与花共融,成为此间最美之景——“两脸夭桃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
皇帝侧头,惊艳于陵容笑靥,心中满足宠溺,恍若世间唯她一人。二人并肩而立,共赏桃花海。美景佳人,神仙眷侣,相得益彰。
皇亲贵胄们目睹这一幕,理解了周幽王。心道:“真真是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若换作己身,亦愿背负骂名,只为美人一笑。
后宫嫔妃则恨得牙痒痒,以年贵人为首,紧盯陵容背影,满是嫉妒和落寞。
甄嬛神思恍惚地感慨着,纳兰容若未能守得一生一双人,而最不可能做到的皇帝,却似真的达到了。她忆及眉姐姐,从前共话此题,今日因病未至,又与她不再相顾。甄嬛轻叹,失落不已。
宜修望着帝妃,嫉恨已逝,只欲放声大笑大哭:“姐姐,你瞧,皇上铲平了纪念你之地,去讨好另一个女人。我当时真不该害你难产身亡,就该让你睁着眼,看到此刻!”
须臾,胤禛紧握陵容玉手,转身面向众人,嗓音沉稳有力:
“今日朕正式将此地更名‘桃花源’,赐予珍妃。诸卿共鉴。”
语惊四座。皇土赠后尚悖礼法,更何况赐予外姓?
然皇命难违,又恐惹佳人伤心,皇亲们虽惊疑不定、面面相觑,却缄口不言。
陵容闻言,初现惊喜,旋又故作敛容谦辞:“皇上隆恩,臣妾不胜惶恐。”其声娇柔,胤禛心中一荡。
宜修终难抑愤,颤声劝谏:“皇上,桃花源乃皇家领地,此举恐有违祖制,还请皇上三思。”
胤禛瞥了皇后一眼,复道方才的“规矩论”,宜修哑口无言,心力交瘁,不欲再劝。
思及安氏久无子嗣,应是埋在永寿宫的麝香功效显见,一个没有孩子的妃嫔长久不到哪儿去,也就略放下心。
只可惜陵容就这样独宠下去,狠狠打了宜修颜面。
次日,除去见过陵容的,其余大臣纷纷上奏弹劾珍妃及其父安比槐,谓皇上宠爱外姓女子过甚。
胤禛不仅置若罔闻,还私查为首大臣之贪腐,公之于众,斩立决,祸及家族。
为官者少有清白,余臣惧祸及己,噤若寒蝉。
说起安比槐,他如今卧病在床,动弹艰难。但见女儿荣宠加身,更不愿舍弃官位,每天命人据其口述代写公文。不过府中所得,仍皆归陵容母亲林秀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