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没有拗过哥哥,徐谨言晚上在哥哥家里打了个地铺。
第二天一早,徐谨言留下了给哥哥和嫂嫂带的礼物后,再次踏上了回家的路。
坐着破破烂烂又慢的要死的长途客车,原本就几十里的路,却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县城。
从长途汽车站下了车,瞅准了方向,不多时,徐谨言提着皮箱终于回到了原主生于此,长于此的大院。
“诶!你干嘛的?
这是矿家属院,你哪家的孩子,找谁的?”
刚走到大院的院门口,就有几个围在树荫底下打麻将的大爷和大妈。
一个抽着烟,满脸晦气的大爷喊住了拖着箱子往里走的徐谨言。
“哟,这孩子咋看着这么面熟呢,你是老徐家的老二吧?”
还没等徐谨言开口,一个大妈打量了一眼徐谨言,顿时就起了身。
走到徐谨言面前,从上到下看了好几遍。
“吴姨,是我。
好多年没见,您还这么年轻漂亮。”
徐谨言马上就认出了这位大妈是后排的邻居,笑着打了招呼。
“害!
还真的是徐家老二啊,你不是去下乡插队了吗?
这是回来了?
哦,瞧我这记性,你是不是考上京城的大学了?
这么早就放暑假回家了?”
吴姨被夸得眉眼都看不到了,不过马上一拍大腿,想起了什么,一把就抓住了徐谨言的胳膊,开始拉起了家常。
“对,放假了,这不就回家了。”
徐谨言看着这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吴姨,笑着回了一句。
“还真的是。
如今都成大小伙子了。
去了京城的人就是不一样,看看这身打扮,洋气的不得了。
你爸这会儿上班去了,你妈肯定在家。
回去吧孩子。”
吴姨脸上都笑开了花一样,眼睛一转,推着徐谨言就走。
“那我回家了,姨。”
徐谨言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笑着跟几位大爷大妈打了招呼。
进了大院,走了几百米,又拐了一个弯,就到了自家的院门口。
一排整整齐齐的青砖小院,家家都一样。
如果不是熟悉的人,走进来怕是就要迷路,但刻在原主灵魂深处的记忆,让徐谨言轻松的找到了地方。
推开虚掩着的院门,入目就是一个占地两百多平的小院。
北面是青砖垒成的单层小屋,一共三间,东西两间是卧室,中间是客厅。
西边是一个孤零零地小屋,屋顶上面冒着几不可见的青烟,这是厨房,墙根儿边上有一个油布搭起来的棚子,下面堆着煤球和木柴。
东边却是一座红砖砌成的房子,有两间,跟整个青砖小院格格不入,不用想,这是后来新垒的。
南边同样是一个挨着墙边用油布搭起来的棚子,下面堆着杂物和一辆自行车。
院子中间有一口手压的水井,水井旁边还放着一个大盆子,里面放着要洗的衣服。
东墙和西墙中间,用麻绳扯了一根晾衣架,稀稀拉拉挂着几件刚洗好,还在滴水正在晾晒的衣服。
地面上,有几只鸡在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在地上啄几口,在找能吃的东西。
“汪!汪汪汪!”
马上,随着徐谨言踏入院门,一声响亮的狗叫声从旁边响起。
原来是煤球堆旁,拴了一只大黄狗。
当徐谨言进门后,马上从卧着休息的姿势,站立了起来,四条腿绷的笔直,眼睛里冒着凶光。
要不是脖子上有一根绳子拴着,徐谨言一点儿都不怀疑,这狗会直接冲着自己咬上两口。
“叫什么叫,一天就不能安生一会儿。
呀!
谨言?!
你咋回来了?”
随着狗叫声,屋里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一个五十出头,头发有些花白,穿着蓝裤子、蓝点白短袖的女人, 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眼就看到了徐谨言。
“妈,我回来了。”
徐谨言此时不知为何,眼睛突然湿润了起来。
虽然眼前的女人,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深埋在原主灵魂深处的记忆,却突然控制不住的颤栗了起来。
“诶呀,你这孩子,咋就不声不响的就跑回来了。
信也不寄一封,好让你爸去接你。
吃饭了没?
快快快,来屋里。”
母亲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快步走到徐谨言的面前,脸上抑制不住的激动,眼睛里也冒着泪花。
双手不停的在徐谨言的脸上摸来摸去。
刚才还叫的很凶的大黄狗,此时满眼不理解的看着二人。
低垂的尾巴,也开始慢慢摇晃了起来。
“早上吃饭了没?妈给你弄点吃的。”
“你这是放假了?”
“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你说说你这孩子,不声不响的,吓死个人。”
“你不是去国外了吗?”
“是不是那边出啥事儿了?”
还没进屋,母亲的话就一句接一句的往外蹦。
搞得徐谨言压根就不知道回哪句了都。
“先喝口水吧。”
终于,进了屋,坐在熟悉的木椅子上,母亲拿起水瓶,倒了一碗水,放在了徐谨言的面前。
“我不渴。。。”
虽然嘴里说着不渴,但拿着碗的徐谨言,却还是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嘴硬,说不渴,还不是喝完了。
再给你倒一碗,饿不饿?
想吃点啥?”
母亲脸上表情复杂,有点埋怨又加点欣慰,就这么看着徐谨言。
“不饿,早上喝了一碗羊肉汤。
吃的饱着呢。”
如今的洛邑,其实还未流行牛肉汤,反倒是羊肉汤喝的挺多。
说不定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犄角旮拉里,就能看到油布棚子下面,坐着一堆一堆的人在喝汤。
油布棚子最里面,是一个用黄土和碎砖垒起来的圆形火炉,上面架着一口大的吓人的锅。
里面煮的白花花的骨头和浓郁扑鼻的汤,一毛钱一碗汤,再加两分钱一个的火烧,从天还没亮,就有人陆续过来喝汤。
直到上班时间,或者锅里的羊汤用完。
而牛肉汤,反倒是从九十年代才慢慢兴起的。
如今想喝牛肉汤,你还未必能找的到。
“中午想吃啥,妈给你做。
想不想吃茴香馅儿的饺子?”
果然,亲妈就是亲妈,一开口就说到了徐谨言的心坎上。
虽然徐谨言是后世穿越回来的,可唯独跟原主有一个同样的爱好。
就是茴香馅儿的饺子。
“想!”
徐谨言想都不想,马上点头。
“就知道你馋这一口儿,等着,妈这就去给你买肉和菜去。”
母亲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没多少的水珠。
马上进屋拿出一个装钱用的布兜子,进了厨房又提着一个竹篮子,就出了门。
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家,徐谨言内心感慨不已。
这就是原身的家、原身的执念。
虽然年头已久,还有些破烂,屋子里的陈设一看就是用了许多年,还带着一股子若隐若现的霉味,可莫名就是温馨的味道。
走出房门,那条还拴在厨房边上的大黄狗,还是满眼的疑惑看着徐谨言。
尾巴却不停的在左右摇晃,似乎已经知道他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徐谨言走上前去,蹲在大黄狗面前,摸了摸它的脑袋。
大黄狗吐着舌头,眼睛里露出讨好的神情,在徐谨言的身上嗅来嗅去,好像要记下他的味道。
时不时的,还舔舔徐谨言的手,再也不复刚才凶悍的模样。
“徐家婶子,在家不?
你家老二不是回来了,我正好有个外甥女,今年十八,出落的标致的很。
诶呀,徐家老二,正找你呢!
快进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如今徐家有大出息的老二。
看,是不是高高大大、白白净净,招人喜欢的很!”
就在徐谨言撸着狗子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转身一看,这不就刚才在大院门口看到的吴姨吗?
正说话间,吴姨身后就转出一个扎着两角辫的姑娘。
只见这姑娘脸颊通红,满眼含羞,看似不敢抬眼,却不知偷偷瞄了自己多少眼。
这。。。是来相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