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行驶的速度渐渐加快,车厢也随之轻微地摇晃起来。窗外景物飞速倒退,轰鸣声越来越大,铁轨与车轮摩擦的尖啸声仿佛是时间流逝的低语。
车厢随着铁轨的起伏轻轻摇晃,阳光透过车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邵枫的目光追随着光影的游移,落在对面关诗瑶的脸上,她的脸庞在明暗交替的光线下忽明忽暗,轮廓也变得模糊起来。
火车缓缓驶入隧道,世界骤然间从光明跌入黑暗,像是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遮蔽了一切。
车厢内的灯光闪烁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照亮了有限的空间,却更衬托出窗外无边的黑暗。
周围的景物迅速消失在视野中,只剩下车窗上映出的邵枫自己模糊的脸庞。
就在这光明与黑暗交替的瞬间,他感到一阵奇异的眩晕,似乎时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弄,扭曲变形。
……
盛夏的宸港,阳光炙烤着大地,柏油路面似乎都要融化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闷热得令人喘不过气。
邵志强站在邵氏集团顶楼的落地窗前,烦躁地扯了扯领带,领带结早已经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松了松领口,又用力地揉了揉眉心,试图缓解那挥之不去的焦虑。
盛夏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却丝毫照不亮他阴沉的脸色。
八年前,一辆失控的卡车冲破护栏,狠狠地撞上了沈煜墨乘坐的保姆车。
刺耳的刹车声、金属的扭曲声、玻璃的破碎声……至今仍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
他深爱的妻子沈煜墨,一位才华横溢的钢琴家,当时正带着他们五岁的儿子在国外巡回演出。
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他妻子的生命,而他年幼的儿子——邵枫,也在那场车祸后下落不明。
这场几乎成了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深深地刻在他的心头。
噩耗传来时,邵志强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一度把自己封闭起来,拒绝接受任何安慰,一度将公司事务全权交给助理打理。
当越洋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噩耗,邵志强手中的电话滑落,摔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却仿佛炸雷一般在他耳边轰鸣。
世界在他眼前崩塌,天旋地转,他踉跄着后退,扶住身后的办公桌才勉强站稳。
巨大的悲痛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彻底吞没,他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拒绝见任何人,也拒绝接受任何安慰。
浓重的悲伤和绝望将他紧紧包裹,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舔舐着伤口。
公司的事务被他抛诸脑后,一度全权交给助理打理,他甚至连签字的力气都没有。
八年来,儿子的失踪如同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深深地折磨着他。
即使警方早就已经结案,即使亲朋好友都劝他放下,但是,他依然从未放弃过寻找。
他雇佣了无数私家侦探,奔波于不同的国家,花费巨资,不惜一切代价。
侦探们根据他提供的线索,几乎翻遍了事发地附近的每一寸土地,查阅了无数的资料和监控录像,却始终一无所获。
直到这天早上,一位私家侦探轻轻叩响了邵志强办公室的门,得到允许后,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在邵志强面前。
侦探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带来了一个他几乎不敢相信的消息——他的儿子,大概率还活着。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他麻木的心底炸开,翻腾起百般滋味。
八年来压抑的悲伤、痛苦、悔恨,以及一丝微弱的希望,如同惊涛骇浪般涌上心头。
“消息可靠吗?”邵志强的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颤抖。
侦探谨慎地回答:“我们找到了一位新的目击证人,他声称在车祸发生后的混乱中,看到一个男孩儿独自离开了现场。这个男孩儿看起来受到了惊吓,但并没有明显的受伤痕迹。
我们根据他提供的线索,对事发地附近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并对周围所有的居民进行了走访,最终在一个街角的监控画面中捕捉到了这个男孩的身影。
经过图像分析和比对,我们发现这个男孩的体貌特征与您提供的大少爷照片高度相似。
我们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最终在唐人街发现了一个叫沈逸的男孩,他的年龄和您的儿子相符……”
侦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邵志强急切地打断了。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子微微前倾,眼神中充满了焦灼和期待。
“照片!”邵志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语气急促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要照片!现在就给我看!”
他用力地重复了一遍,仿佛这样就能立刻看到儿子的照片,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
八年来的煎熬与期盼在这一刻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侦探双手递上照片,略带紧张地望着邵志强。
邵志强颤抖着手接过,照片上是一个看上去大概十二三岁,瘦瘦高高的男孩儿,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牛仔裤膝盖处磨破了一个大洞,露出里面脏兮兮的皮肤。
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额头,脸上也沾满了灰尘,看不清五官。
只有那双眼睛,即使隔着照片,也能感受到其中深深的警惕和敌意,活像一只受伤的小兽,随时准备抵御外界的侵袭。
虽然照片里这个叫沈逸的男孩儿与记忆中那个穿着干净整洁的小西装,总是面带笑容,眼神清澈明亮的儿子截然不同。
可即使是这样,邵志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照片上男孩眉宇间的神情,分明与年轻时的自己如出一辙。
那是他的儿子,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