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甚至面露绝望，李部长见状语气又缓和下来：“同志们，粮食是谁种出来的，就是咱们社员自己。
    换句话说只有咱们社员才能种出来粮食。
    既然如此，那种粮食的怎么能向不种粮食的人讨粮吃呢？
    这么做，简直是别有用心。
    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团结一心，努力种粮，同时咱们还要团结一心，将某些人藏起来的粮食统统找出来。
    咱们要努力做到不给国家添麻烦。
    当然话说回来，国家也不会放弃大家，所以我们应该团结一心，共同努力，一起度过眼下的难关。”
    李部长说完带头走向食堂，社员们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一码归一码，没人想错过这一餐，大家伙一大早赶过来何尝没有因为能在公社蹭顿饭的缘故。
    因为人多，公社食堂容纳不下那么多人，所以有公社干事前来维持秩序，在食堂前面的一片空地上排成队。
    里面的人早已经准备好了伙食，两两一组，抬着几大箩筐黑色的团子走了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大桶，里面装着熬好的生姜水。
    黑色团子是由麦麸和红薯藤加粗玉米面和黑面捏成的，入口又苦又涩，硌的人牙疼，还拉嗓子。
    团子每人两个，生姜水一人半碗。
    离开的时候几乎都有气无力的，岑柚甚至注意到，不少人将两个团子揣进兜里，没舍得直接吃掉。
    生姜水用的是公社食堂的碗，没办法带回去。
    东风大队因为岑柚带回来一批吃的的原因，没有其他大队那么绝望。
    回到大队没几天，岑柚去学校的时间就到了。
    这次倒没有什么大件需要携带，岑柚悄悄往地窖里存了些吃的，这才踏上了回学校的列车。
    学校的气氛也十分低迷，很显然这次寒假很多人都过得不太好。
    这倒没什么，开学第一天导员就带回来一个坏消息。
    “同学们，鉴于部分地区灾情十分严重，上面经过多次商讨，最终决定再次减少咱们每个人的定量。
    节省下来的粮食会运送到灾情严重的地方。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相信大家齐心协力，我们一定会渡过这次难关。”
    话音刚落，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哀嚎声。
    虽然大家都是女生，但饭量摆在那里，本来上次粮食定量减少之后有些同学就已经吃不饱了。
    “导员，那我们现在的定量是多少？”刘红英问出了大家伙最关心的问题。
    “女生每人二十斤。”
    直接降下去三分之一，很多人都面露绝望。
    可是上面的规定哪是她们这些人能够置喙的。
    何况省下来的粮食也是用来救命的，这么一想倒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学校里的日子同学们除了对吃的更加精打细算之外，其他日子倒也过得平静。
    这对岑柚却没什么影响。
    东风大队——
    阳春三月，到了春耕的时候，陈忠勇和其他大队干部经过商量之后最终决定还是正常劳作。
    粮种之前再难也没敢动，这会得抓紧时间种下去。
    不管老天爷会不会赏脸，他们都不能坐吃山空、坐以待毙。
    幸运的是粮种刚种下去不久，老天爷很顺利的下了几场小雨。
    雨势都不大，但不管对人还是对庄稼，都是久违的甘霖。
    “下雨了下雨了，终于下雨了！”众人狂喜。
    “老天爷啊！你终于睁开眼睛了。”
    “快快快，拿盆接着水。”
    “对对对，万一后面又没有雨了呢！”
    “呸呸呸，赶紧吐掉，别乌鸦嘴。”
    “呸呸呸呸。”
    百姓们奔走相告，一个个也顾不得会不会生病，全部冲到雨里，感受着雨水带来的希望。
    更有人直接跪在雨中，拼命地磕头。
    场景看得人心里直发酸。
    岑柚虽然不在现场，却也能想象到那副场景的一二。
    站在打开的窗户前，雨水的湿气扑了满脸。
    心里则是有些惊异，难道在这平行时空，三年饥荒要提前结束了吗？
    就在她有些出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感慨声：“这场春雨来的十分及时，只希望今年各地能够风调雨顺。
    别再像去年部分地区一样，眼瞅着到了丰收的季节，最后关头被一场大雨全部毁了。”
    “大雨？”岑柚闻言诧异回头，发现说话的是班上的另外一名女生。
    岑柚有所耳闻，这位女同学也和她一样来自乡下，不同的是她申请了贫困补贴。
    “是啊！”那女生见有人搭话，也来了说话的兴致，“我老家去年就是，前半年雨水虽然不多，但庄稼好歹长成了。
    一些老把式估计全部收上来能有六成左右。
    除去交上去的公粮，剩下的粮食配合着其他，撑到来年春天不成问题。
    到了春天，野菜之类的冒出来，也能坚持到夏收。
    可惜七月份的时候下了好大一场暴雨，加上前几年的运动基本砍光了山上的树。
    大雨一来，混合着山上的泥土全部冲到田地里，那些即将收获的庄稼直接被毁的干干净净。”
    说完又凑到岑柚耳朵边低声道：“我寒假回家后才发现去年冬天饿死了不少人，我差点就退学了。
    还是我爸妈坚持，说我读到大学不容易，而且大学既有粮食补贴，又有金钱补贴，这才说服我爷爷奶奶让我继续回学校。”
    “现在退学确实可惜了。”岑柚摇摇头，“还好你爸妈没放弃。”
    “嗯。”女同学笑了笑，有些惆怅，“即使我爸妈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原本想着今年回来再节省一些口粮给家里寄回去，现在看来我也挤不出多少。”
    这话岑柚不好接，只能沉默。
    因为她在食堂经常能看到一些学生从牙缝里挤出口粮寄回家。
    自己每餐只就着水，吃一个窝窝头。
    这样长期下去，身体肯定受不了。
    都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在这事上也是一个理。
    去年一年老家都是大旱，一滴雨水都没见到，没想到有些地方竟然还闹了洪灾。
    莫非这就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不知道大队干部有没有听说过这些情况，而且这么一来她倒是不确定这会家里有没有下雨。
    想到这里岑柚顿时坐不住了，她来到座位坐下，拿出纸笔将女同学说的情况全部写了上去，准备抽空寄回去。
    除此之外还得跟其他同学了解一下，看还有没有其他情况。
    没想到她的想法竟然得到了很多同学的赞同。
    她们互相交流自己家乡去年的情况，并且学着岑柚写在了纸上一并寄回去。
    万一今年运气不好，发生类似的场景，她们这一举动可以有效避免悲剧重演。
    等这些事情落定已经是一周后了。
    时间来到了四月份，岑柚迎接来了她大学生涯的第一场运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