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刚刚的幻觉是怎么回事,但一定和眼前的疯女人有关系。
“快动手!”
林青柔看到南怀朔喷血,立刻由恨转喜,笑得不能自已。
“哈哈哈哈报应来了,报应来了,你早晚不得好死!”
噗嗤!
古致手中的匕首没入了林青柔的胸口,精确地剜下心口上方的肉,一刀又一刀。
林青柔的心口血溅在南怀朔的脸上,慢慢流进了他的眼睛里,血色朦胧中,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张遍布黑痕的脸。
那是……林语姝?
南怀朔用力摇了摇头,幻觉,一定是幻觉。
林青柔的笑声渐渐消失,整个人的生机慢慢流逝,身体越来越凉,胸口的剧痛让她想昏都昏不过去。
血液逐渐带走了她的意识,朦胧中,她似乎陷入了一场大梦之中。
梦里,林语姝在她们一家的算计下,早早嫁给了南怀朔,帮他登上了大位。
林青柔如愿入宫为贵妃,被南怀朔宠到了天上,让后宫嫔妃黯然失色,她们二房自此成为朝中第一权贵。
没过几年,林语姝被软禁,林明岳父子被杀,庆国公府被屠杀殆尽。
满脸黑痕的林语姝带着无限恨意在她和南怀朔面前割颈自尽,林语姝的血毒花了她的脸,毒瞎了南怀朔的左眼。
再然后,晋王世子带兵攻陷京城,杀进皇宫中。
绝望中,南怀朔当着乱党的面,将身怀六甲的林青柔一剑刺死,冰冷锋利的宝剑穿胸而过,刺破了她的心……
心……
前一秒还在扑通通跳着的心,下一秒便被古致割了下来,奉到了南怀朔面前。
林青柔气息全无,深陷在前世与今生的两重绝望里,死不瞑目。
南怀朔嫌弃地捂着口鼻,挥了挥手。
“拿去炼蛊。”
“是,两日后,醉蛊会彻底成熟。”
南怀朔十分满意,两日后,太子的大限将至。
第二日,南怀朔悲痛欲绝地上书,称新婚的正妃突发疾病,救治不及已经去世,而南怀朔因为太过悲伤一病不起。
林青柔的葬礼办得极为风光,绵延数里的送丧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过京城的大街小巷,白色纸钱像是大片的雪花,洋洋洒洒了半个京城。
音调低沉悠长的哀乐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哭声,听得人鼻子发酸。
林语姝一身织金绣青鸾的水红衣裙,站在铺天盖地的白色纸钱当中,犹如滴入雪地中的一滴血一样夺目。
林语姝戴着兜帽,站在长生铺门前不远处,望着送葬的灵柩越走越远,神色肃穆。
冷黛有些疑惑,自家小姐与二房有仇她是知道的,林青柔的死就算不会让林语姝满心欢喜,但也绝也不至于悲伤。
明明是来送葬,偏偏穿得如此喜庆,若说小姐她很开心,但……
眼角那一滴泪,是怎么回事?
冷黛总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自家小姐的脾性,但此刻她陷入深深的疑惑,小姐她在悲伤什么?
林语姝轻轻擦掉眼角的泪,她哭的是前世的自己,前世的家人,前世的痴情错付。
这一世,她还好好地活着,害死她和亲人的罪魁之一,已经身首异处。
前世她死后被扔到乱坟岗,若不是师父将她埋葬,她只会曝尸荒野,林青柔至少有一个体面的葬礼,有一处埋骨之地。
不少人私下里嘀咕,死后如此风光死得也值了。
朝堂上下更是对南怀朔的痴情赞不绝口,纷纷向南怀朔示好,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当续弦。
五皇子妃才嫁给南怀朔不足一月,这么快就死了,让朝中夫人小姐唏嘘不已。
本以为她命好,可没想到她们一家都是短命鬼。
曾经风光一时的将军府,林家二房,彻底在京城中败落,全府上下只有一个十余岁的林瓒和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夫人。
据说林明朗已经失踪,但这件事除了林语姝之外,没人在乎。
“回小姐,据墨时说,林明朗是被城南小酒铺的死士杀害的,尸首扔进了京郊山崖下。”
林语姝有些惋惜,她本想让林明朗做第一个尝试花颜的人,没想到却被南怀朔先下了手。
“林青柔的尸首可看见了?”
“五皇子府上将林青柔是尸首藏得极为严密,除了南怀朔的几个贴身护卫,没人能靠近灵柩,但影卫还是想办法看到了林青柔死前穿过的衣服被销毁的场景,那衣服胸口被撕得破烂,还染满了血迹。”
林语姝心中了然,看来她猜得没错,林青柔的死与醉蛊有关系。
“小姐,蒋掌柜求见。”
冷黛说着,向林语姝身后不远处的长生铺看去,蒋掌柜正站在那里状似无意地看着这边。
林语姝默默退到人群之后,沿着没人注意的小巷,走到了长生铺的后门。
上楼之后,就看到蒋掌柜一脸热汗,急急忙忙地走到林语姝面前。
“郡主,羽林卫所出事了!”
——
五皇子府。
林青柔已经下葬了三日,南怀朔一身月白色长衫,顶着两个硕大的青黑眼圈,看起来完全是个沉浸在丧妻之痛中无法自拔的男人。
可如今,他眼神炯炯地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刚满不惑,身姿挺拔英朗,样貌也极为出众,此刻他脸色不虞地沉默着。
“许大人,好久不见。”
许策抬起头,咬着牙依然没有说话。
“既然你前来求见,怎么没话对本皇子说吗?不知你此次进京,有没有去见见曹止水曹御史,毕竟你们二人是亲家……”
“够了!”
许策喘着粗气,剑眉竖起,眼眶中布满血丝,整个人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戾气。
许策如此无礼,但南怀朔根本不生气,甚至还轻轻笑了起来。
“你我也算是旧识,去年徐州雪灾,要不是你治灾手段颇有成效,我也不会借你的光得到父皇的夸赞,你若遇到难事,我定然会帮你。”
南怀朔一番话说得意味深长,许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想到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只能重重叹了一口气。
“殿下赎罪,下官的确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