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漪澜院周围守了一大片护卫。
雪霜撞见醉酒的小姐被沈儋抱回来,心中升起不好预感。
她正要闯进去时,就被守在门外的侍卫强行带走。
寝屋中。
沈儋将她放在床榻上,朝左蔺吩咐:“去煮碗醒酒汤来。”
很快,左蔺端着醒酒汤返回,瞧见自家主子的神色,忐忑不安地退了出去。
沈儋喂她饮下。
半个时辰后,沈宁音终于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发胀的脑门,刚坐起身来,就听一道冰冷的声音落下。
“醒了?”
沈宁音怔住。
很快,那些模糊零碎的记忆在她脑中逐渐成型,变得清晰起来。
意识到她和沈儋在马车里做的那些事,脸色更是煞白不已。
沈儋清隽的脸庞逼近,染上了凌厉之色:“看来是都想起来了?”
沈宁音攥紧被褥,心中不安道:“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听到她的质问,沈儋唇角扯出冷笑,将手里攥着的东西扔在床上。
沈宁音看了过去,呼吸不由一滞。
那是她和谢景珩挂在树上的姻缘符。
怎么会在他手里?
沈儋锐利的黑眸盯着她,失去了往日的温和,冷冷逼问:“你就这么想嫁给他?和他互许终生,请求上天见证。”
“倒在我的怀里,吻着我,却口口声声说要当将军夫人!”
“好,真是好的很!”
他脸色阴沉至极,每一句话都裹着盛怒。
沈宁音脸上褪去血色,尾音颤栗道:“不是的!”
“不是什么?”
沈儋捏着她的下巴,冷笑道:“难道你说要嫁给他的话都是骗人的?”
沈宁音眼角逼出泪,不住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儋抚摸着她的脸,眼里对她的爱意不再克制。
“宁音太不听话了,要是我什么都不说,宁音是不是哪天就要变成将军夫人了?”
“我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呢?你想离开我,这辈子绝无可能!”
这一刻,他终于不再掩藏对她的心思,撕碎了所有的伪装。
他身躯逼近,修长的指尖勾住她垂落在两侧的青丝:“只要让你成了我的人,宁音就不会再想着嫁给他了。”
随着沈儋的话落下。
沈宁音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啪嗒”一声,彻底断了。
连同他们这些年来的情意,也一并被他亲手斩断。
她眼中满是对他的恐惧和陌生,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脚尖还未沾地,就被沈儋掐住腰,重新扔回床上。
他再次欺身而上,将她困在逼仄的床角里。
沈宁音惶然抬头,双手抵在他胸前,声音颤抖不止:“不可以,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她心里一直以来都那么信任他,却不知他何时对她生出了这种心思。
她声音哽咽,眼神满是无助:“要是被人知道了……”
沈儋冷冷打断她:“那就让他们知道!”
他手掌摁住她的腰,将她压在身下:“有我在,他们不敢在背后说三道四。”
说完这句,他便低下头。
不再是往日的隐忍克制,也不再是深夜里的索取。
他将那颗不可告人的心剖出,将自己伪装起来的一面彻底展露在她面前。
沈宁音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牢牢箍住腰身,一切反抗都在他面前显得徒劳无用。
他俊美的脸庞逼近,那双漆眸落在她颤抖的双眸上:“以前我在深夜吻你的时候,宁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要是你发现了这件事,是会对我失望,还是会不顾一切从我身边逃离。”
“所以这两年来,我尽量疼你宠你,却不能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意,我只是想赌一把,若是让你彻彻底底依赖我,在你知道后会不会也爱上我?”
可惜,他还是输了。
沈宁音眼泪滚落脸颊,哀求道:“今晚的事我会当作没发生过,你放过我好不好?”
沈儋忽然笑了:“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
他抬起她的下巴,垂眸看着她:“自两年前你落水后,我就知道了,你不是她。”
沈宁音身形猛地僵住。
“我这一生,失去了太多人,经历了太多的背叛和仇恨,唯独你不一样。”
沈儋握住她的手,紧紧按在胸口上:“宁音,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在我最狼狈不堪,受众人唾骂的时候,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可你却说话不算话。”
“我的宁音,是个骗子……”
眼泪不住滚落,沈宁音眼前已是一片朦胧。
沈儋的话,令她思绪恍惚间回到了两年前。
那时她刚穿越来不久,对府里还不太熟悉,误打误撞闯入了沈儋的院子。
而她刚好撞见沈儋最狼狈的样子。
沈儋虽是沈相国收养的义子,却凭借过人的智慧与胆识在朝堂上屡建奇功,深受皇帝器重。
原本风头正盛,前途无限。
却因为一桩通敌叛国案,私自放走被判了死罪的朝廷重犯。
此举惹怒了圣上,朝中不少官员更是扬言觐见要将他斩首示众。
若非心善的万贵妃替他求情,加上皇帝并未打算要他的命,他恐怕早已入了死牢。
此事过后,沈儋被革除官职,受过重罚被关押在相国府,彻底失去人身自由。
昔日高高在上,如星辰般遥不可及的人,从云端骤然坠落,深陷泥泞之中。
周围是无数冷漠与谩骂的声音,将他曾经的辉煌与尊严,一并淹没在这不堪的境地。
一切变化,不过一瞬之间。
沈相国怕他牵连相国府,从那以后再未关心过他。
就连自小将他养在膝下的李氏母女,也不再踏进扶风阁半步。
只有沈宁音不怕死地靠近了他。
她知道在这府里只有他待她好。
哪怕并不知道这件案子的缘由,她也做不来那落井下石的事。
她不小心闯入扶风阁时,沈儋已经昏迷在地上,身上伤口严重溃烂,连后背的皮肤也腐烂大片。
没有人伺候,连吃食都差了许多。
沈宁音从府里偷来草药,给他治伤,又从厨房里顺走食物,偷偷去扶风阁看他。
沈儋醒来后,话变得极少。
沈宁音就像个小话痨一样,和他聊天。
哪怕他一整天都不理她,她也喋喋不休地围绕在他身边。
“我今天从厨房拿了鸡汤,对你的伤恢复的快,你多喝点。”
“虽然他们都说我是个累赘,但我知道只有你对我好,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
沈儋不喜欢笑,她总是会想尽办法哄他开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鬼点子。
她还会冒出些奇奇怪怪的话。
沈儋听不懂。
但他天资聪颖,洞察人心,隐隐察觉出来,眼前的少女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可他并未揭穿。
他待在狭小的院子里,仰头只有一片四四方方的天空,周围的院墙将他与外界隔离开来。
只有沈宁音一直陪着他。
后来,她因为偷走府里草药的事被李氏责罚,她躲开护卫的追捕,从狗洞里溜进了扶风阁。
沈儋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终于和她说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不怕死吗?”
沈儋心中清楚,他从前之所以护着她,不过是因为逝去的沈夫人对他有恩。
如今没了他的庇护,他成了罪人,没有人愿意和他扯上关系。
他不明白,她为何还要靠近他。
听到他的话,沈宁音那张灰扑扑的脸蛋上扬起明媚的笑,哪怕一身狼狈,也遮掩不住她眼中星辰般的光芒。
“反正我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俗话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虽然你现在一时受困跌入泥潭,但我相信,只要不放弃活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
听到她的话,沈儋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自从七岁那年,他的生母被人害死后,他一个人活在阴暗的狭缝中太久,久到这份漫长的孤独与痛苦,逐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滋养出了仇恨与算计。
直到她的出现,才令他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她生出了那种心思。
沈儋的伤日渐好转,在她面前连笑容也多了起来。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终于等到一个月后,沈儋参与的那桩案件出现反转。
被他放走的死刑犯回到京城,带着血书状告到皇帝面前,洗涮了冤屈,还了沈儋一个清白。
自此,沈儋恢复了自由身,连从前的官职也一并恢复。
更蒙圣恩浩荡,皇帝特赐他随时进出宫闱的权力。
从前对他谩骂诋毁的人,再度阿谀奉承,百般讨好着他。
……
直到唇上传来一股凉意,沈宁音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
她不受控制地浑身颤抖,低声啜泣起来。
“厌恶我吗?”
沈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就算你恨我,这辈子我也不会放开你了。”
指尖游弋落在她腰上,眼看就要扯开那条绸带时,沈宁音瞳孔里的恐惧迅速扩散。
她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脖子,央求道:“不要!宁音求你!你停手好不好?”
沈儋圈住她的腰,微微侧头。
“宁音向来最听话了,知道我想要什么,对吗?”
沈宁音一声不吭。
沈儋眼神微冷,逐渐没了耐心,拽住她的腰带轻轻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