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眉眼,足足有五六分相似。
然而胭脂的那双眼睛,不似沈宁音那般清透澄澈,反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和算计。
能在青楼那种地方摸爬打滚多年,成了满春院的招牌,心思又岂会单纯。
胭脂掩下眼底的嫉妒之色,轻声细语道:“抱歉,沈二姑娘,我没看清是你,你要是喜欢,我把这手镯买下送你,就当是赔礼道歉可好?”
沈宁音语气疏离了几分:“不必了。”
胭脂轻步上前,试图与她拉近关系:“我叫胭脂,想和沈二姑娘交个朋友,你看着比我小,我唤你一声妹妹可好?”
胭脂?
雪霜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张开双臂将沈宁音护在身后:“你就是被崔世子纳进府的那个青楼女子?”
胭脂刚点头,雪霜就毫不掩饰对她的嫌弃:“我家小姐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怎么会跟你这种青楼女子扯上关系!”
雪霜性子大大咧咧,被沈宁音宠惯了,说话更是直言不讳。
胭脂咬着唇,露出一抹哀伤的神色:“是胭脂唐突了,沈二姑娘身份尊贵,自然是我这种人不能攀附的。”
身份尊贵?
沈宁音心中不禁涌起一抹自嘲。
若是可以,她宁愿当一个普通人,也不要这被束缚地透不过气来的相国千金身份。
雪霜瞪圆双眼,提高了音量:“你别在这装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看到这张脸,又猜想到崔远寒纳她进府的目的,雪霜心中只觉恶寒。
胭脂眼眶泛红,轻拭眼角低声道:“对不起,要是沈二姑娘不想见到我,我这就离开。”
胭脂身边的婢女海棠见状愤愤不平地插话。
“我家姨娘在府中备受宠爱,将来要是为世子诞下子嗣,身份更是尊贵无比!就算你家小姐是相国府千金,那也是一个不受宠的嫡女,如何能与我家姨娘相提并论?”
胭脂拉住海棠,声音里满是隐忍,让人心生怜悯:“海棠,别说了,我们走吧。”
雪霜冷笑:“她不就是靠勾引男人才攀上定远侯府的吗?妾就是妾,就算暂时得宠又能如何?有什么好得意的?”
在这装出一副虚伪做作的模样,当她眼瞎吗?
海棠怒气冲冲道:“你家小姐还是我家世子不要的女人,你们这分明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得不到我家世子,就转头污蔑我家姨娘!”
雪霜脸色骤变,怒道:“不许你污蔑我家小姐!”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沈宁音正要让侍卫拦住她们,一道沉重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门口传来。
海棠还在那喋喋不休,丝毫没察觉到来人是谁,直到面前投下一道阴影。
海棠瞳孔骤缩,吓得止住了话:“世、世子!”
崔远寒朝她狠狠甩了一巴掌,面色阴沉至极:“谁让你诋毁她的?”
海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瑟瑟发抖道:“世子,奴婢知错了!是奴婢口无遮拦,求世子饶了奴婢吧!”
崔远寒冷道:“把她带回去,交给李嬷嬷处置。”
胭脂急忙上前替她求情:“世子,可否看在胭脂的面子上,饶了海棠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她的!”
然而崔远寒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甩给她,命人将海棠迅速拖走。
看着这一幕,胭脂站在原地,不甘地攥紧了裙角。
崔远寒大步来到沈宁音面前。
沈宁音身后的两个侍卫上前拦住他,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崔世子,我家小姐和谢小将军尚有婚约在身,还请世子注意分寸。”
崔远寒握紧拳头,看向她道:“宁音,是我没管教好府里的丫鬟,你放心,我定会对她严惩不贷,给你一个交代。”
沈宁音没搭理他,被人扰了心情,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雪霜,我们走吧。”
“是,小姐。”
主仆二人正要离开,门口突然走进来两人,正是傅砚舟和沈媱。
沈媱一见到她,欣喜地走了上来,挽住她的手臂:“二姐姐,你怎么也在这?”
沈媱并不知道沈宁音被沈儋囚禁起来的事,她在沈府里只喜欢二姐姐,她和傅府婚事在即,本想着在离开相国府之前,再去见二姐姐一面,同她说说话。
可沈儋派人将她拦在外面,以生病需要修养的理由,不允许她探望。
沈媱关切道:“二姐姐身子可好些了?”
沈宁音回了她一个明媚的笑容:“没什么大碍,阿媱不必担心。”
“阿媱许久都没和二姐姐说话了,大哥一直不肯让我探望你,今日阿媱多陪陪二姐姐可好?”
沈宁音轻轻点头。
沈媱拉着她进入铺内,面色微赧道:“我还没送过二姐姐礼物,二姐姐可有喜欢的?阿媱送给你。”
沈宁音:“我不缺首饰,阿媱还是将钱攒着吧,等你嫁进傅府,以后还有很多要打点的地方。”
听到她的话,沈媱抬眸悄悄打量了傅砚舟一眼,见他神色淡淡,难免有些失落。
她压下这份感情,岔开了话题:“二姐姐和谢小将军的婚期可商量好了?”
沈宁音表情怔住,她敛下眼眸,逞强微笑:“下月二十是良辰吉日,婚期会定在那天。”
沈媱没察觉出她的异样,真心为她高兴起来。
之后,姐妹俩去了一家成衣铺,沈宁音寻了个试衣的借口,将沈媱拉到一旁,避开了侍卫。
沈宁音:“阿媱可否帮我一个忙?”
“二姐姐请说。”
沈宁音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交到她手里:“你帮我将这封信送去将军府,记住了,一定要亲自交到谢景珩手里!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沈媱面露疑惑:“二姐姐为什么不亲自交给谢小将军?”
沈宁音捏紧指尖,垂眸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见她面色为难,沈媱没再多问,将信藏入袖中:“阿媱答应二姐姐。”
与她分别后,沈宁音挑好礼物就回府了。
沈媱与傅砚舟继续逛了半个时辰,傅砚舟突然收到了宫中的传召。
傅砚舟朝她道:“抱歉,我得进宫一趟,不能再陪你了。”
沈媱善解人意道:“傅公子,你去忙吧,陛下传召定是有重要的事,事情轻重缓急,阿媱分得清。”
“我让人送你回府。”
“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就行。”
傅砚舟离开后,沈媱往将军府门口走去,她敲了敲大门,一个小厮走了出来,疑惑道:“你是?”
“我是相国府四小姐,请问谢小将军在吗?”
小厮:“将军前几日奉命离开京城了,现在还没回来。”
沈媱:“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厮挠了挠脑袋:“这我就不清楚了。”
沈媱闻言有些失望:“好吧,那我改日再来。”
回到相国府后,沈媱在回院子的必经之路上撞见了沈柔菲。
沈媱敛下不安的情绪,走了过去:“三姐姐。”
沈柔菲轻蔑地看着她:“沈媱,明日你就要离开相国府了,你心里一定很开心吧?”
沈媱低垂着眼:“相国府也是我的家,阿媱心中也会感到不舍。”
沈柔菲不屑地轻嗤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我倒是没瞧出来你这么有手段,你和沈宁音姐妹情深,到头来却顶替了她和傅砚舟的婚事,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
沈柔菲的话令沈媱脸色骤变,她不安地压下内心的慌乱,悄悄捏紧指尖:“我听不懂三姐姐的话。”
沈柔菲从袖中取出一支白玉兰簪子,在她眼前晃了晃,眼神中满是挑衅。
“这簪子对你而言应该不陌生吧?”
沈媱瞳孔一颤:“你翻了我的屋子?”
沈柔菲:“以前我还疑惑傅砚舟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想法娶你,明明你们连面也没见过,又是如何认识的?”
“直到我找人调查,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听说傅砚舟两年前在云昌山受伤,被一个女子所救,为了她宁愿冒着杀头的大罪也要拒绝陛下的赐婚。”
沈柔菲打量着手里的簪子,露出别有深意的表情。
“这簪子,我记得沈宁音也有支一模一样的,而她刚好在两年前被送去了云昌山,你说要是傅砚舟知道了真相,他是会恨你,还是想杀了你呢?”
沈媱脸上顷刻失去血色。
沈柔菲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她步步逼近,缓缓道:“既然你叫我一声三姐姐,看在多年姐妹情谊的份上,我给你一个选择。”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交到她手中。
“明天你的婚礼崔哥哥也会来,他肯定会带上胭脂那贱人,崔哥哥护着她,我现在奈何不了她,只要你亲手将这药下在她身上,我就不会把秘密告诉别人。”
沈媱唇色苍白:“不行!我不会做害人的事!”
“你放心,不会要她的命,顶多是让她受点惩罚。”
沈柔菲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毒,“毕竟她死了,崔哥哥会恨我的。”
见沈媱不肯答应,沈柔菲逐渐没了耐心,凑过去在她耳边嘲讽道:“要是你不肯帮我,我就告诉傅砚舟,你其实是个替、代、品!”
“你猜要是他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放过你吗?”
沈媱嘴唇颤动,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扼住,让她感到窒息般的难受。
过了很久,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