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里。
沈宁音坐在石凳上,雪霜给她轻揉着腰,气愤道:“都怪那胭脂!要不是她胡乱冲过来,小姐哪会受伤!”
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雪霜担忧道:“小姐要是疼的厉害,咱们先回府找大夫看看吧?”
沈宁音摇头:“没事,现在已经好多了。”
雪霜还想说些什么,身后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雪霜惊诧道:“傅大人,你怎么来了?”
新郎官不去前厅接待宾客,到这凉亭里来做什么?
傅砚舟面容如寒玉般清冷,沉声吩咐道:“顺安,带她下去。”
顺安闻言上前一步,抓住雪霜的手臂:“雪霜姑娘,得罪了。”
沈宁音起身,紧紧蹙着眉:“傅砚舟,你这是做什么?”
傅砚舟倾身逼近她,将白玉兰簪摆在她面前:“这支簪子是你的?”
沈宁音这才注意到自己不慎遗落的簪子,正要伸手取回,却被傅砚舟抢先一步扣住了手腕,目光炽热地盯着她。
“两年前,你去过云昌山对不对?”
沈宁音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怔,微微凝眉道:“是。”
傅砚舟五指蓦地收紧,喉咙忍不住哽咽起来:“那你是不是……救过一个人,他眼睛瞎了,是你找来大夫给他疗伤?”
“你怎么知道?”
傅砚舟此刻终于能确认,她才是他真正要找的那个人。
难怪他每次靠近她都觉得分外熟悉,丝毫不排斥她的触碰,甚至……
格外想要亲近她。
那些他想不通的事情在这一刻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傅砚舟双眸泛红,那张清隽的脸庞再次出现失控的情绪。
他靠的越来越近,将她困在石桌和双臂之间,声音嘶哑道:“阿宁,原来你才是我的阿宁。”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沈宁音面色一变。
她抬眸打量着傅砚舟,记忆中那张模糊的面庞与眼前的人逐渐重合。
傅砚舟胸腔里那份炽热的爱意几乎要克制不住,他忍不住抬手,颤抖着抚摸她的脸。
“阿宁,当初在云昌山上的那些时光,你都忘了吗?”
他声线褪去了冷冽,掺杂了一抹无法言明的欣喜若狂。
胸腔里肆意生长的爱意,逐渐变成一根根带刺的藤曼,刺破了内心深处被他冰封起来,无人踏足的禁地。
他情不自禁地低头想要吻她。
沈宁音猛地回过神来,用力推开他:“傅砚舟,如今你是阿媱的夫君,还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
傅砚舟眼眸瞬间变得冷冽,紧握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娶她!”
沈宁音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难以置信地望向他:“阿媱还在婚房等你,你怎么能背弃对她的承诺,做那负心之人?”
“要不是她骗我,顶替你的身份,我怎么可能毁掉与你的婚事,把你亲手推到谢景珩的怀里!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沈媱。
沈媱性子温柔,与他曾经在云昌山上见到的阿宁并不相同。
她曾经是那样活泼明媚的一个人,而今变得谨小慎微。
一个人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真的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吗?
傅砚舟没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当初在云昌山上发生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傅砚舟旁敲侧击试探过几次,甚至私下命人去相国府打探过。
他得知两年前沈相国确实将府里不受宠的四女儿送去了云昌山。
再加上很多细枝末节与沈媱的话逐渐对上。
他这才慢慢打消了疑虑。
可他不知,他的这些举动都逃不过沈儋的耳目,而他得到的消息都是沈儋故意放出去的……
傅砚舟圈着她的手腕,紧紧按在胸口上:“我要娶的人只有你,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是你,现在只是一个错误,既然错了,就该让它回到正轨!”
沈宁音猛地抽回手:“你明知道这不可能!我已经被陛下赐婚,我这辈子都只能是谢景珩的人!”
“若是我进宫恳请陛下收回成命,为你我赐婚呢?”
沈宁音瞳孔震惊,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傅砚舟朝她逼近:“当初我拒绝了陛下为我与公主赐婚的旨意,阿宁知道为何陛下没责罚我吗?”
“太子萧松晏在世时,曾被宫妃陷害命悬一线,是我以命相抵,救了他一命,陛下感念我救下太子,特意许了我一个愿望,你说,若是我开口,陛下会不会答应呢?”
“傅砚舟,你疯了!”
沈宁音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傅砚舟大掌掐住她的腰,他俯下身来,冷白如玉的手指轻握住她细颈。
“阿宁你知道吗?你曾在云昌山上说过,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我从未忘记。”
“我没有纳妾,与沈媱之间也从未有过逾越之举,就连身患隐疾也是假的,我不会成为你最讨厌的不洁之人。”
他的声音满含缱绻和思念,彼此滚烫呼吸交缠:“阿宁,既然我找到了你,就不会再放手了。”
话音刚落,唇上传来灼热的温度。
沈宁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吻震得心神俱乱,她猛地挣脱傅砚舟的怀抱,“傅砚舟,你放开我!”
傅砚舟捉住她的两只手腕摁在胸膛。
她惊惧地想要从他的掌心下逃走,却被他察觉到意图,将她抱起放到石桌上。
他身形颀长清瘦,垂眸俯视着她泛红的眼尾,轻颤的长睫。
漆黑瞳孔变得更深,再次抬起她的下颌,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和微弱的反抗。
凉亭周围枝叶繁茂,恰好遮住了这一幕。
没有人发现,一个纤瘦身影悄悄躲在花丛后,将这副场景尽收眼底。
不久之后,顺安匆忙进来禀报:“公子,二殿下正在寻您,您要是再不过去,恐怕就要惹人怀疑了。”
傅砚舟缓缓松开怀里的人,抬起指腹将她眼角的那滴泪拭掉。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和沈媱和离。”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沈宁音那抹清冷的眸子染上湿意,冷漠道:“傅砚舟,就算你去求陛下赐婚,我也不会喜欢你,你死了这条心!”
傅砚舟并未生气,抚摸着她的脸:“没关系,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够了,等我们成为了真正的夫妻,我会让你彻底忘记谢景珩。”
沈宁音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控制不住情绪甩了他一巴掌。
“你这样做将阿媱置于何地?你是想逼她去死吗?”
“那又如何?!”傅砚舟神色冷漠,浑然变了个人。
“你关心她,她可有为你考虑过?她抢了你与我的婚事,将我耍的团团转,若非今日让我意外撞破了真相,她是不是就要顶着你的身份跟我过一辈子?”
“她心机重,阿宁为什么还要原谅她?”
沈宁音眼眶泛红,脸颊苍白至极。
滚烫的泪从眼角滑落,无声滴落在他白皙的手背上。
将他的心也烫地跟着一颤。
傅砚舟语气终究还是软了下来:“我会将她送出京城,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确保她余生无忧,这样你可放心?”
沈宁音没有反应,眼神里满是对他的疏离和冷漠。
傅砚舟只当作没看见,满含爱意地抚摸着她的脸:“阿宁,乖乖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