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阿爷忙起身:“叫你娘给你拿点钱。”他想起什么,乐得不行:“二狗子昨儿还给了我三十两银子呐。”
李皓放松了一些:“那是他凭本事得来的钱,给您了就留着和娘一块儿花用吧。”
李家阿爷嘟囔:“都是听你娘的喽。”
“我手里还有钱呢,不必家中出钱。”李皓聪明地不对此发表意见:“还有县令的宴要赴,可能回来的晚一点。”
“行,你现在也有功名了,在外头不要委屈自己。”李家阿爷对儿子的能耐还是有信心的:“等你去府城读书,也把二狗子带上,他也到了开蒙的时候了。”
李皓点头,却说:“读书的事,毕竟急不来,看他自己吧。”
李家阿爷一辈子没读过书,也就随口一提,收拾收拾,去外头逮二狗子了。
他自从回乡下,又开始在外面疯跑,每天睡觉前都弄得一身的泥,阿爷每天晚上就等着他回家前,烧一大锅的水,给他在院子里洗澡。
出门就看见,二狗子又在折腾泥巴呢。
李家阿爷提溜他的后衣领子:“快点收拾收拾,你爹带你去县城呢。”
昨天李皓还对他说,这次就不带他一块儿去了,不晓得为啥这么快就改主意。
二狗子被洗得干干净净的,阿爷从村长家借了辆牛车,远远把二人送到村口。
二狗子坐在车板上,揉着鼻子。
为了他的安全,李家阿爷弄了好几个凳子围成一圈,在板车上固定住,二狗子就带着奶奶牌爱心小帽,坐在椅子中间。
不过这椅子摆放的太靠后了,牛兄又有些过于“奔放”,走两步就要贡献一下上好的肥料。
村长家还特意弄了个小兜兜,专门用来接的。
风正好从二狗子后背吹过来,那味道,别提多销魂了。
好不容易到了县城大门,结果前几天见到的那个守门的小吏跟变了个人似的,脸上堆着笑,对来往众人解释,以后入城门都不收钱了,大家随便走,态度之好,看得不少人都不敢往里去了。
就怕前面有啥刀山火海等着,咋就不收钱了呢?
“当然是咱们的青天大老爷,那可是顶天了的慈善人儿,人家体谅你们,一早吩咐了,百姓多艰苦啊,可不能再去收你们的这点子钱喽。”
二狗子惊奇地看着这个小吏,他还记得,上回有个下山的山民来交税,就是他把人拦着,非要交钱的。
估摸着那些算是他们的灰色收入,现在的新县令一下子就把他们手里的外快砍掉了,咋还能笑得那么开心啊?
“快走,快走吧。”不论这些百姓看他的眼神有多奇怪,小吏都面不改色,招呼着人,别在门口堵着。
李皓没有过多停留,下了牛车,拉着二狗子朝书院走。
刚到山脚下,要派人帮忙看一会儿牛,投墨就钻了出来:“李少爷,我家少爷要寻你呢。”
李皓本就想问一些事,便跟着投墨去了林雄他们租的院子。
“李兄!”林雄还不等他进门,就着急忙慌地把人扯着往屋里走,还不忘转头交代一声:“投墨,看着曦儿啊。”
二狗子一头雾水,从他老爹要带他来县城到现在为止,他就知道了一个消息,新的县令已经到了。
他问投墨:“你知不知道,咱们这里来了新的县令啊?”
投墨一点都不好奇:“前一段时间原来那个县令不是被罢官了,来个新的也正常。”
他帮二狗子倒了温白水:“就是来的还挺快,我从京城赶回来伺候少爷,路上差点去了半条命,这个县令也是够快的。”
二狗子喝了口水:“这种换掉县令的,都是在京城的人吗?”
投墨想了一会儿,他知道的多一点:“还有一些,以前做过官,不知道为啥被撸下来的。对了,还有从一些地方的县令直接调过来的。”
二狗子想着今天在城门前看到的情形,说不定这位县令也是个好官。
话说,他们县运气这么好的吗?
不过这位县令运气也不错,刚来就白捡这么些个刚上榜的秀才。
李皓与林雄和秦僻说了一会儿话,得到的消息却很少。
这个县令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既不是别的地方平调过来的,也不是在京城候补的,这么短的时间,林家和秦家留在这边的人,几乎什么消息都没查到。
林雄有些担心他:“毕竟是为了我,你才。”
李皓摇头:“我知道自己一开始的选择,就没想过能片叶不沾,只是不知道这位新县令要做些什么。”
秦僻冷着脸:“待会儿去赴宴,让曦儿坐在我旁边。”
李皓没应声,思索了一会儿:“不会有事的,我如今才是个秀才,左不过是找我认一认人罢了。”
时间已经到了,三个人没办法,只能带上二狗子一块儿出门。
临出门前,李皓特意给他换了身衣裳。
本县今年上榜的秀才一共九个,他们书院就占了六个,不少人看见李皓赴县令的宴还带着孩子,都挺惊奇的。
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县令家的小厮招呼着他们到院子里坐坐,晚点开宴。
大家都四散开来,李皓带着二狗子特意走到一棵大树下面,远离众人。
有小厮很快找到他,规规矩矩请他们俩一起去见新的县令。
二狗子满心疑惑,却不好在这个时候问,走的拖拖沓沓,李皓干脆把他抱起来。
绕开小小的花园,又进了一道门,正是那天晚上,山长带着他们来寻人的书房。
有一人端坐在书桌后,面带微笑,看见李皓抱着二狗子大步走过来,眼神闪了闪,立刻嘴角噙笑,起身迎上来。
李皓还没弯下腰,就被他抓住两个胳膊,硬生生抬了起来。
那人说话都是亲热的语气,抓着李皓的胳膊不放:“你我师兄弟二人,何须如此客气。”
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李皓的眸子:“果真是一表人材,我说先生怎的老了老了,还忍不住收了个关门弟子,芝兰玉树,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