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叹:“果然如此!”
有人看见上面端坐着的县令都敢上手去拿了,自己难道能比县令还要金贵吗?
也大着胆子,从二狗子手里拿了一个小“虫子”,放在眼下,仔细端瞧。
他身旁不敢上手的,都伸长了脖子,往他手上看。
“不是虫子!”几个老太太非常肯定:“我打小就在地里干活,一眼就能看出来,啥是虫子。”
“骗子!”人群中有人跳脚:“昨儿我儿子也去找人家治病,说是抓了几十只虫子,花了我300文钱呐!”
老头面色青白,额头死死抵在冰凉的青石板上,两条腿不住地打着颤,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来砸到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音。
二狗子功成身退,悄悄躲回阿爷的怀里。
李皓将所有证物,并老头用过的诈骗道具,全都摆好,放在正中央的位置上。
“学生这些日子在外求证,发觉县中有许多人用此等方法诱骗无辜百姓,榨取钱财,人证物证俱在,请大人裁夺。”
县令深深看了他一眼:“押入大牢,主犯秋后斩首!”
“好!”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砍了他的头!”
县令等大家安静了一些,又说:“被骗取钱财的人,请街坊10人作保,可到县衙登记,县衙会酌情补偿部分钱财,若有冒领者,同作保人各罚10两银子。”
这下大家是真的高兴了,看着坏人受惩罚固然好,但自己的钱财才是最重要的。
不少人就地下跪,直接在外头给县令磕头。
二狗子看了一下束手挺立的老爹,和高深莫测,端坐堂中的县令,终于有了一点头绪。
抓到诈骗犯,好像只是一个跳板,老爹凭借这一手,直接在县中百姓面前,给县令送了个天大的名声。
人心所向,过年之前,县令的贤明估计就能传遍整个小县,甚至传到府城去。
难道是县令为了要升官?二狗子还是不太明白,不然干嘛要花这么多钱来买名声呢?
人群散去,阿爷他们也回村去了。
李皓带着二狗子,从后门入了县衙,绕过几重门和一个小花园,见到县令正端着茶,坐在书房,闭目养神。
听到声音,这才端出个温和的小脸,站起身来。
“贤弟,请坐。”县令看见二狗子,好像很高兴似得:“拿些糕点来,贤侄今日也受累了。”
二狗子第一次被人家当成了正经的客人,两只腿悬在高高的椅子上,手边满满当当,摆了十几盘的糕点。
还记得第一次见这位县令的时候,他还一副高深莫测,坚持称呼李皓为师弟的样子。
今日却直接换了一副面孔,二狗子咬着糕点,在心里想,这两个大人绝对达成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
李皓泰然自若:“大人客气了。”
县令坐了下来,从二狗子面前的盘子里拿了块糕点,两三口塞了进去。
“今日多亏了贤弟的一招妙棋,对于赌坊的事,我自然要尽力去为贤弟争取的。”县令拍了拍手,从一堆书里,抽出一本册子来。
他递给李皓:“这是一部分摆在明面上的账册,贤弟是知道为兄的,在师父面前,就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能拿到的账单也只有这一部分了,不过,这里也能看出些东西。”
他一边观察着李皓看账册的神色,一边说。
二狗子却看见,他正不自觉地用帕子,在用力地擦刚才拿过糕点的手指。
明明是把礼仪刻在骨子里的人,却表现出一副洒脱的模样。
李皓神色未动,并不在乎他的目光,悠悠然将账册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二狗子探着小脑袋,也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赌坊的账册?他有些不明所以,老爹又不是侦探,就算是为了县学,也没必要帮忙到这种地步吧?
反正他是没看出来,老爹对县学有这么多的感情和责任感,让他可以花心思和县令合作,拿到赌坊的账册,为了县学去调查赌坊的。
李皓将账册还给了县令:“多谢大人,学生告辞了。”
县令并没有留人,也没问他看出了什么,只是起身,将二人送到了后门。
二狗子被老爹抱在怀里,慢悠悠地走在县城安静的街道上。
月亮胖乎乎的,洒在前路,却又有些模糊。
二狗子扒拉着老爹的脑袋:“我们去哪?”
李皓拍了拍他的小肚皮:“先去吃饭吧,想吃鱼吗?”
二狗子瞬间忘记了自己刚才想问的话,仔细想了一会儿:“去吃鱼丸汤!”
“好。”李皓转身,从寂静的街道出来,一脚踏入了热闹的小铺子。
“来一碗大的,一碗小的鱼丸汤,小的那碗多放醋。”他把二狗子放在自己旁边的座位上。
二狗子左右张望,十分惊奇:“这里距离县衙这么近,竟然有人敢摆摊!”
他觉得,这里热闹的程度,简直可以和最开始他同褚老头闲逛时候的样子媲美了。
端着鱼丸汤的摊主笑了:“我们这儿可不是摆摊,都是买了铺面的啊。”
二狗子小心把葱挑到老爹的碗里:“哪里有铺面啊?”
他怎么没看到,这不就是小摊位的样子吗?
李皓给了他一个汤勺:“过几日,摆摊的人就要多起来了。”
“为什么?”二狗子享受地喝了一口热乎乎的鱼丸汤,吐着舌头问。
李皓没有隐瞒他:“最开始察觉到骗子的人,是县令,为了不让更多的人上当受骗,所以禁止摆摊。”
二狗子瞠目结舌,连好吃的鱼丸都忘记了,好一会儿才挤出几个字:“就为了这?”
这是什么见鬼的一刀切啊?防患于未然,这也太防了吧!
摆摊被禁止,不知道断了多少百姓的生计,结果竟然是县令为了保护百姓不上当受骗?
他就不能直接抓骗子,或者像老爹一样,搞一个大动作,杀鸡儆猴,把骗子砍了吗?
李皓往他嘴边递了个晾好的鱼丸:“因为他不能亲自动手,只能被动地等一个人主动出面,戳烂窗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