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老头带着两个小孩回到院子里,很多来干活的灾民看见二狗子乐呵呵地同他打招呼,问他去哪玩了,好久都没见了。
褚老头摆手:“才出去两天!”
二狗子乖巧地跟在他身后当个爱笑的吉祥物,没有把自己的打算散播出去。
等回到褚老头的小院子,看见章邰正拿着块木头比划来比划去的,手上一道长长的划痕,非常显眼。
二狗子跑到他身边:“章兄,你怎么负伤了?”
章邰一听见他的声音,就抬起头:“你怎么突然就走了,我有问题想问你都找不到人。”
他还有些委屈,褚老头的性格大部分时间都不是特别好相处,更别说问他问题了。
一句话说不对,他就冷哼一声,丢下人就走。
二狗子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等会儿和你聊啊,章兄,你也休息休息,手都受伤了还练习呢。”
章邰看了眼手上那条上过药的划痕,不是很在乎:“不疼,你先忙去吧,待会儿别突然又走了。”
二狗子应了一声,和褚老头他们一起进了屋子。
这里没什么人,二狗子终于把自己的计划打算一股脑地全都倒了出来。
“根据我的观察,很多平日里没什么消遣机会的村民,都很喜欢听寺庙前的唱念宝卷,所以,这种形式很可能会非常吸引人,也能让村民降低抵触心,潜移默化地接受咱们的沤肥方法。”
褚老头听他说的有理有据,点头赞同:“确实可以试试,你说要弄一个弩去送人,找人帮忙?”
二狗子看他的意思,好像是要亲自动手,忙说:“对的,对的,想找程叔父,就是上次那个穿着高高木屐的那位。”
褚老头瞬间回忆起来,他有些不太确定:“找他帮忙?”
二狗子看得出他的不相信:“人都有长处嘛,程叔父就很擅长这种事情。”
褚老头对此持有保留意见,但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还是赞同了这个计划。
他走出院子,想再做一个臂弩出来。
正在院子里努力的章邰瞧见了,忙起身走到二狗子身边向他打听:“老先生这是又弄出什么新东西了吗?”
“不是,”二狗子也小声说:“是准备再做一个臂弩,用来送礼。”
章邰神色一变:“送谁?”
二狗子转头看他:“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要送给三个人的其中一个。”
章邰有些着急:“我正要找你说呢,这东西不能乱送的。”
二狗子想了一下:“你是说?”
章邰拉过他站在一边,凑在一起小声嘀咕:“上次我回家把这事说了,我,我哥说,你拿着的那个臂弩太小,就算追查到,也不会有什么事,但是如果是大人用的,可就要糟了。”
他一开始也不知道轻重,平日里见得多了,就丧失了些警惕心:“我哥他们的弩也都是报备过的,他们弩社和军中有联系,我,我家也有些关系,所以手里能有这几个弩。”
二狗子点头,对了他一开始也是很警惕的,但后来接触的多了,这种警惕心被淡忘了:“那我送出去,就是害了程叔父。”
“可以做个不能用的。”章邰给他出主意:“做个看起来就很华而不实的东西,别人就不会怀疑。”
二狗子了然,就是做个模型,这模型最好还是看起来非常之显眼,非常之符合程锦审美的,这样,大家都安全。
谁也不会觉得,一个人拿着个看起来花里胡哨的弩,是要去行凶的。
二狗子觉得,又到了他发挥艺术创造的时候了!
褚老头听从了他的建议,准备帮忙做出一个班几乎无法使用的臂弩出来:“这个简单,明天就能给你。”
章邰期期艾艾地站在旁边看褚老头的动作,两只手不停地比划。
第二天早上,褚老头就完成了作品,交到二狗子手里,还专门把他和圆梵送回来府学。
二狗子把臂弩模型摆在桌子上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在投墨痛心疾首的眼神里拿出了他的颜料,对着臂弩开始作画。
投墨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大笔挥舞:“哎呦,这个就挺好的,怎么还要画呀?”
他看着这个臂弩的时候,眼睛都快要粘在上面了,连连追问之下,才知道这是二狗子准备送给程锦的礼物。
虽然二狗子强调了一下,这个臂弩无法使用,但光看它的造型,就足够让人心动了。
二狗子头也不抬:“我这是给它造个伪装,免得程叔父被我送的礼物给害了。”
投墨小声抽气:“这,这么多红色,画出来得是什么样子啊?”
他对二狗子的绘画水平还是有了解的,当初那幅美人图,可是足够惊心动魄。
但是对于二狗子的艺术创造水平,投墨觉得,实在有些无法形容。
二狗子小心沾了些金粉,屏住呼吸,又把装金粉的盒子盖上:“你放心吧,这个做出来是要送人的,又不是留给我自己欣赏,定然要送到人的心坎上才行。”
投墨小声嘀咕,当初做的那个花盆,不也说是送给李少爷的礼物嘛。
二狗子不知道他的小腹诽,画起来非常的认真。
投墨渐渐地不说话了,盯着那个臂弩有些呆愣。
直到半个时辰后,二狗子丢下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边揉着脖子,一边问投墨:“怎么样,还可以吧?”
投墨张了张嘴巴,看着眼前这个被加工过的臂弩。
大朵大朵鲜艳的红色花朵在其上绽放,像是燃着了的火焰,要耗尽最后一丝生机般,绚烂而又绝望。
这是投墨从来没有见过的花,就像是从地狱烈火中生长出来,被人间不小心窥伺到的一般,让人望之心惊。
这花丛中可见一只金粉描出的振翅之鸟,半边翅羽凋零,却又似浴火新生,震撼非常。
“这,这。”投墨一时间无法用言语表达出内心的感受,呆呆地看着那个臂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