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坐在马车里的沈清韫脸色有些不好。
“为何骗我?”
“并无。确是沈夫人遣人寻你家去。”濮则语气坦荡如砥,为她斟茶。
“那你……”沈清韫闻言,脸色稍霁。
“搭个便车下山。”濮则饮茶入喉,语气平常得都有些理所应当了。
“……”沈清韫眼皮子一抽,他是如何做到这样不要脸的?
“放纸鸢,好玩吗?”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杯沿,拇指轻轻抹去残留在上面的残留茶水,随意问了句。
他这一问,瞬间让她想起班南甫对她生了情愫这件事,只觉得麻烦和憋屈。
“嗯……还行。”她没法子违心说好玩,只含糊地敷衍了句。
濮则瞧着她眼神有些躲闪,又有些憋屈的模样,嘴角的弧度扩大。
啊,看来是没瞧上呢。
不知他作何想法的沈清韫,觑了一眼他嘴角意味不明的笑意时,格外碍眼,撇过头去,不搭理他。
马车到了山门石碑处就停了下来。
“这是车资,收好咯。”他自腰间掏出一个荷包,压在她绵软手心,弯着腰就钻出了车厢。
沈清韫转过头来,他早已不见影踪。
抵不过好奇,她解开了荷包,倒出一对风筝样式的耳珰,算不得多贵重的东西,却是年轻女娘会喜欢的精巧之物。
正值青春年少的沈清韫自然也不例外,她拿起一只耳珰轻晃了晃,嘴角忍不住露出浅笑。
拢了拢手心,将耳珰倒回荷包,系在腰间。
既是车资,那她收了也无妨。
而另一边,回到自己马车中的濮则展开一幅画像。
画中少女穿着一袭梅子青色的罗裙,容貌精致,肤白胜雪,宛若出尘仙子。
这画像上画的与沈家三娘子有七八分相似。但凡见过三娘子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是她。可见画这幅画的人用了很多心思才画得如此惟妙惟肖。
上下扫视后,他挑剔又不屑地点评了句:“这画功也不过如此。”
桑八看着被主子随意搁在小桌上的画卷,心里暗暗撇嘴:“主子说的话可真酸。”
正想着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起茶壶,褐色茶水从壶嘴汩汩而出,画像上的女娘面容逐渐模糊化开。
“烘干,送回去。”濮则随意卷起,扔给桑八,吩咐道。
“……是。”
再来看这边,沈家的马车一路奔驰回到了郡守府。
“阿母,何事找我如此着急?”一进到屋内的沈清韫,见到了南琼华,便开口问道。
“是族内的大事。”南琼华叹了声,“事情全挤做一处,实在分身乏术。”
“绥阳沈氏家族的家主年事已高,提议趁着年底族人回乡祭祖之际,选举新族长继任。”南琼华将帖子搁下,叹了声,“你姑婆当年能守住家产和你大父,不光是你姑婆有决绝魄力,还有老家主的出面担保。承了人情,如今也该到还的时候了。”
“如今已快入冬,家中实在腾不开手。此次便要委屈念念你提前一些日子先回老宅。”南琼华看向一脸抗拒的沈清韫,“放心,你姑婆已在回老宅的路上。”
“还有你大哥大嫂呢,他们就在春浦郡,驾车去绥阳郡不过两天的车程,你大嫂昨儿着人来信,你大哥参加的秋季察举常科已经结束,只等着考核结果出来。届时就会提前回去与你作伴,如何?”南琼华尽力安抚她道。
“我又不是男丁,二哥去才更合适吧?”沈清韫试图挣扎道。
“你二哥在彦绛州,年底还需回锦城述职,哪能擅离职守。”南琼华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喏,这个,拿好了。新一任的族长候选人名册,见到你大哥,拿给他,他会处理好的。事关重大,切莫弄丢了。”南琼华特意多叮嘱一句。
“时间紧迫,我已经吩咐素月她们与月桃一道将你的东西收拾妥当了,明儿一早,你便出发吧。”
“一切轻车从简,白翠稳重,让她跟着你,月桃和珠云与我们一道回去。”南琼华解释道,“行程是紧了些,日夜兼程能赶在入冬前回到老宅,你一向畏冷,要是赶上入冬,马车又不保暖,那这一路上怕是要更遭罪。”
沈清韫还能说什么,只得认命地点点头。
从阿母的院子出来,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周回正往姷姷的书房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