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交加。
洛阳城上空的乌云,仿佛是一座黑色的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放眼望去,天空中没有一丝转晴的迹象,甚至还在朝着最差情况发展。
上千名学子围着崔命府邸,他们握紧的拳头,与恶劣的天气抗衡。
那群遭受科举主考官不公平对待的学子们,在滂沱大雨中不曾后退一步。
雨水从他们的脸庞滑落,犹如一串串晶莹的泪珠,但他们紧抿嘴唇,任由身体在寒风中颤抖。
他们并没有大声呼喊或吵闹,而是如同沉默的雕像,以无声的抗议表达着内心的愤怒。
而在学子们的前方,是一方巡护洛阳的兵士。
他们整齐列队,犹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在没有得到上官的命令前,他们也不敢有丝毫的妄动,只是对学子们严加防范。
双方形成对峙之势,紧张的气氛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空中,让人感到窒息。
就在这时,一个深宫打扮模样的人驾马而来,打破了此地的交锋。
他在那群兵士前方定住身形,然后宣布下皇帝陛下的口谕。
学子们听完后,先是沉默片刻,而后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仍是不愿离去。
马上之人见状,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复一遍,并将此事中的利害关系剖析清晰,好让对方知难而退。
那群学子也并非贪得无厌。只是心中的寒冷如冰霜,比这深冬的天气更让人愁肠百结。
他们满怀希望而来,既是为了自己的锦绣前程,也是为了拥护王朝的新政。
可谁曾料到,皇帝亲封的主考官,本届赶考学子的引路人,竟还是沿袭了以往世族的陋习。
不是公正地选拔贤才,而是将科举视作一场交易。
大隋王朝疆域千万,寒窗苦读的学子多如繁星。
如此行径,岂不是让他们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瞬间熄灭。
倘若只是将一位无法无天的主考贬为庶民。
试问,这样的新政还有何存在的意义?
学子们心中倍感凄凉,却也不敢违抗皇帝的圣意。
在巡城兵士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他们还是选择怯懦地退后一步,唉声叹气地摇着脑袋。
人群中一位身穿白衣的学子,始终目光如炬,在与大多数人擦肩而过之后,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振臂高呼大喊道:“诸位,且慢。”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他们的目光如同密集的箭雨一般射向那个白衣如素缟的男子。
而那位骑在大马上、来自深宫的人也皱起了眉头,心中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白衣学子神情严肃,再次公布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秘密。
他的声音简洁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开。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着。
说完之后,那群原本准备放弃抵抗的学子们再次双眼通红,情绪激动。
这次,他们不再仅仅是围着崔命的府邸,而是手拉手,如汹涌的潮水一般,朝着那座掌控天下的皇城进发。
他们决心要为自己争取公正。
巡城兵士们不敢轻易行动,只能握紧手中的刀剑,被学子们一步步逼退。
一匹大马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马上的人在得知事情原委的瞬间,心中暗自说了声糟糕。
他明白,这件事情绝非仅仅涉及一个世家那么简单。
皇宫朝会大殿。
御林军甲士中出列二人,将三魂丢了七魄的崔命架起来,准备丢弃出去。
一场风波本该在此时平息,可是一个神色匆匆的宦官在大殿之外大喊一声。
“陛下,大事不好了!”
皇帝闻言,内心很是不悦,这个小太监平时很懂规矩,怎个今日如此放肆。
可当着满朝文武,他也不能随意撒火,只能冷冷的说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小太监刚从崔命府邸驾马而回,两腿间尽是酸疼。
他一路奔波,心急如焚,根本顾不得自己身体的疲惫。
此刻,他只想尽快向皇帝禀报重要的事情。
小太监跌跌撞撞地从大殿门口进来,一路上撞到了不少大臣,但他无暇顾及这些,径直冲向皇帝的御驾前。
他努力保持平衡,扶了扶头上的帽子,喘着粗气。
皇帝看到小太监的狼狈模样,皱起了眉头,但还是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让他上前说话。
小太监赶紧上前几步,低下头,在皇帝耳边轻声低语,生怕被其他人听到。
皇帝听了小太监的汇报,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文武百官很是不淡定,一个个互相看着,像是在询问有何内幕。
但之后,又全都将目光投向那个像小鸡仔被提溜着的红袍官员,纷纷摇头,想必又是不好的消息吧。
当中,只有当前几位紫袍官员如老僧坐定,既不交头接耳,也不随意乱看。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官海浮沉,要沉得住气。
皇帝听着耳边的消息,脸色越来越难看,呼吸声也变得急促。
突然,大殿门口响起一阵洪亮的脚步声。
一个侍卫统领打扮的人殿门口跪下,向殿内通传有事禀告。
皇上闻言,心中了然。
他从龙椅上起身,目光直视远方,越过高大的城墙,仿佛看到了天街之上的人影。
皇帝的目光从大臣身上收回,转而看向殿门处站立着的那位侍卫统领,声音低沉而严肃地说道:“大点声讲,让这殿上百位官员都听一听,朕究竟是怎样失去民心,而朕的得力臣子们又是怎样把天下搅得民怨沸腾!”
侍卫统领跟随皇帝多年,也是个聪明人,他只说自己看到的,而非听到的。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提高音量大喊道:“启禀陛下,原本聚集在崔大人府邸前的学子们,现在已经冒着倾盆大雨来到了皇宫门口。他们一个个面露怒色。微臣粗略估算,人数已不少于千人!目前,御林军已经严密戒备,等待陛下的指示。”
面对如此众多读书人的气势汹汹围困在宫门前,这位侍卫统领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他心中慌乱不安,这些平日里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何时变得如此大胆?
竟然敢逼迫巡城士兵退让,并闹事到了皇城脚下。
侍卫统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毕竟这些都是陛下看重的学子,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影响到陛下的新政和朝廷的稳定。
他不敢轻易做出决定,只能先让手下在前方阻挡学子,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
而他自己则迅速回宫,向皇帝报告此事。
侍卫统领的话音刚落,天空中又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雷声。
皇帝听了侍卫统领的报告,心中愤怒不已,竟然真的将皇城围困起来。
皇帝现在除了一刀要了崔命的性命,甚至想将另外三人也一并杀掉。
但考虑到还有其他世族中人在场,那些与世族有牵连的紫袍官员们还在观望,他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于是,皇帝再次看向侍卫统领,语气坚定地说:“回去告诉众士子,朕已经了解事情的真相,会给他们一个公正的交代!罪魁祸首崔命已被朕贬出京城,其余事情待日后再议!”
这是士子们向皇帝施压的伎俩,所谓法不责众,上千名士子还能都下牢狱不成?
这样一来重开科举还有什么意义呢?
皇帝对这些心知肚明,但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今天已经向崔氏动手,现在再去问罪其他三家世族恐怕会适得其反。
因此,皇帝决定拖延时间,等待合适的时机再行动。
下方的王生心中狂喜不已,误以为崔命又犯下什么滔天大罪。
这些读书人还真是刚强,更懂得如何制造声势。
王生看了看身旁的两位盟友,脸上的笑容无法抑制地绽放开来。
崔命被贬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学子们闹到宫城外,让皇帝丢了颜面,崔氏为了避免皇帝的怒火波及到重要人物,肯定会故意安排一小批官员告老还乡。
虽然这些致仕的官员本身并不重要,但数量众多,足以让崔氏受到不小的打击。
这时,皇帝注意到侍卫统领站在那里犹豫不决,似乎有话要说。
皇帝愤怒地质问道:“还有什么事?”
侍卫统领颤抖着回答道:“臣离开时,那些学子正在写血书,每人一个血字。”
听到这个消息,皇帝并没有怒火中烧,反而内心一喜。
本来他还准备息事宁人,与三家世族慢慢算账,毕竟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可这封血书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机会!
那可是血书啊,千人千字,又是一人一血。
普天之下,得多大的冤屈才会用到血书呢!
真不知道是何人在背后操控一切,竟然如此明白圣心。
皇帝装模作样的问道:“可知道写的是什么?”
侍卫统领呆愣一下,这么远的距离,他怎么可能看清。
等揣摩出圣意后,他大声说道:“只能依稀看见王生等三位大人的名字!”
就在这时,原本还在幸灾乐祸的王生等三人突然脸色剧变。
这些学子不是来讨伐催命的吗?
怎么将矛头直接对准了自己等人?
王生的耳朵似乎能够穿透雷雨声,清晰地听到宫门外上千名学子愤怒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他被吓得浑身发抖,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皇上等的就是这句话,眼睛斜着瞟了一眼王生等三人的所在,对着侍卫统领说道:“将领头的学子带上大殿,朕今天就要看看这朝堂之上还有多少腌臜之事!”
皇帝的声音不大,但语气中的冷漠和阴森却让人不寒而栗。
百官们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今日的大朝会注定不会平凡,每一件事都似乎指向了世族。
那些平日与世族关系密切的大臣们,此时也开始盘算着如何在这场风暴中明哲保身。
然而,只有那几位站在最前方的紫袍公卿,面色依旧平静如水,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他们望着窗外那糟糕透顶的天气,只是心中竟破天荒地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件事的背后恐怕隐藏着巨大的阴谋,而幕后黑手的胃口显然不止于此。
想要爬到他们那个位置,心性手段缺一不可,眼界之长远已不是崔命王生等人可以比拟的。
他们知道,皇帝陛下就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猛虎,慢慢地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准备将面前的一切敌人都吞入腹中。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紫袍公卿们非常清楚这个道理。
崔命和王生只是这场事件的前奏而已。
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不能罢免数十位朝堂上的官员,皇帝是不会轻易揭开新的篇章的。
想到这里,他们默默地闭上双眼,思索着如何在未来的朝局中争夺更多的权力。
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虽然已经临近春季,但刺骨的寒风依旧肆虐着大地。
几名宫内侍卫带着身穿一袭白色衣袍的男子走进了皇宫。
男子名叫何宇,也是本届科举参与之人。
刚刚在崔命府前,是他向天下学子透露了另一个惊天秘密引发轩然大波,也是他带领学子围困皇城。
更是他提议用血书的方式来引起皇帝陛下的重视。
此时的何宇,完全不顾自己全身湿透的衣服,紧紧地捂住内衬中的物品,生怕它们受到一点损害。
何宇深知怀中物品的重要性,那是天下学子的希望所在。
也是他被某个佝偻男子赋予的责任和使命。
因此,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和疏忽。
穿越重重宫墙,走过一道道金碧辉煌的宫殿,何宇终于来到了宝殿之上。
这里聚集着一群权势滔天的官员,他们一个个神情冷漠,眼神中透露出鄙夷和敌意,显然对何宇的到来并不欢迎。
然而,何宇并未在意这些,他挺直脊梁,毫无畏惧之意。
何宇解开外面白色衣袍,将深藏怀中保存完好的两封书信高高举起。
声音洪亮地喊道:“陛下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