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水凌
    偈曰：薄命君子慕佳人，痴心佳人羡君子。
    过完了年不久，少爷就急着翻黄历。我笑着告诉他我早都已经翻好了，最合适的一个日子就是正月十六日。他翻开黄历看了一下，果真是在正月十六那里写着“宜结婚订婚”，于是就笑着跟我说：“还是你心细，什么事情都提前好多天准备着……好吧，我们的那个日子，就定在……定在正月十六，好吗？”
    我低头想了想，说：“少……华堇，我觉得这些事情都无所谓，看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啊……我的想法是，早一些办下来。”
    “唔……好啊，不过应该先写写婚礼邀请，我提前写了一些，你也帮我瞧一瞧有没有落下谁……”
    我们两个人于是一起坐在沙发上面，把我写好的邀请函一张一张展开。
    少爷念着：“母亲、黛妍姐、还有郑叔夫妻二人、柯西老爷子……聂叔夫妇吗？”
    我说：“聂叔和上官虹阿姨两人虽然已经失踪很久很久了，但是我还留着二位的联系方式，就看二位肯不肯来了吧……”
    少爷沉吟一下，说：“恐怕就算肯来，也来不了了吧……小殷和小柒那张照片还是聂叔拍的呢，只可惜来不了了……”
    我问他：“小殷和小柒需要发邀请函吗？”
    少爷摇了摇头：“他们不肯来的，再说了，如果聂叔来了，恐怕他们相见也不好。”
    我说：“那就……那就至少也给小殷他们兄弟二人一人发一个消息吧，就算是告诉他们了。”
    少爷想了想，说：“也好，也好……”
    夫人和上官玲阿姨两位现在还远在夫人德国的老家，不过事情应该是都办完了，只不过想在那边稍微住一段时间而已。我想来想去，还是把邀请函发了过去。
    但是我是斗着胆子才发给的夫人，因为我知道，即便我的父母能够同意这门婚事，夫人和先生恐怕也不会同意的。但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夫人回的话竟然是非常高兴的，她在回的信息之中说：“姑娘啊，你选了我们家的孩子当自己的丈夫，我们当然要好好对待你，把你当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对。”
    我有些奇怪于夫人的话，但是少爷看了之后就笑着说：“我其实曾经和父母亲说过想要娶你的想法，父亲并不反对，母亲一直和我说，想要娶你，一定要把你当作真正的妻子，而不是自己的管家。母亲还告诫我如果真的把你娶进门了，一定要一切最高规格去办。我知道你可能不肯同意和我的婚事，所以一直没敢和你说，其实父母双亲是不反对的，但是他们要求我一切从最高规格，就是不想让外人非议你，说你是我们家养的童养媳。”
    我听了少爷的话，心里面又是一沉：原来先生和夫人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只不过都是照顾我的心，没有告诉我，还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那么妥当，可我却一直故作矜持，想着少爷总会有更好的人，自己就不能想着攀这个高枝。
    少爷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事，说：“你从来没有故作矜持过，即便有，也是因为我一直有话不说，总觉得这件事情是什么会伤害你的事情，有口难言，所以我们两个人相互之间太过尊重，太过不敢越界，并且总觉得自己是一厢情愿，才会这个样子的，你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要怪，就怪天意吧……”
    我听了之后释然的笑了出来，但是眼泪还是不听使唤地从眼里滚落。我知道今天才初八，离出年还有好久，所以不能随随便便哭，因此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假装眼泪是哈欠带出来的。
    少爷轻轻地把手伸过来，我有点本能地想躲开，但是一想起现在我和少爷的关系，就有些僵硬地把自己定在原地，任由原本那根本不敢接受的爱从少爷的手上传递到我的脸上。
    这种奇怪的感受，为什么这样的温暖，这样的令人醉心？……
    这种奇奇怪怪的情愫在我的心中一直左右乱撞，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是可能这就是爱的感觉吧。这种感觉就像是心里面有一只小鹿在乱撞，而且心里痒痒的，暖暖的，胸膛里面也有一股热热的感觉，像是有话要说，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不过跟对方在一起，就令我感到很快乐，很愉悦，这种快感似乎不能随随便便用语言形容，但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我不知是一时冲动还是就是有意而为，当我看见少爷的脸庞的时候，竟然情不自禁地就把自己的脸凑了上去。少爷见我这样，一开始也有些本能地想躲开，但是就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是硬挺着，也把脸也凑了过来。
    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情感终于还是在这一刻爆发了。
    是的，原本的矜持，在这一刻似乎变得这么可笑，本以为这一刻会异常尴尬，没想到却令我们两个人如此陶醉。我感觉到那双干枯的手正缓缓地从我两肋之下伸过来，越过我的胳膊，轻轻地搂住了我的腰。
    我脸上的汗把我的头发一缕一缕地粘在脸上，头发上的鲨鱼夹也不知怎么地自己落了下来。我们分开相互看了一眼，我挪了挪身子，坐在他的腿上，又把脸凑了上去……
    为什么呢？为什么明明不应该出现在我们之间的事情，就在这一刻突然出现了？
    哦对了，因为我们两个已经不再是主仆，而是恋人，是订了婚的恋人……
    我的鼻子酸酸的，像是想哭出来，但是我自己想着不能把眼泪在这个时候放出来，怎么说，我和少爷之间终于把持续了十年的心结解开了，也不应该是用眼泪给这个心结送葬。我和少爷本是出了名的懂礼且矜持，可是就在这个瞬间，我们追求爱情的本能代替了一直以来压得我们两个喘不过气来的“礼节”和“矜持”。这一刻，我们就像是两个刚刚睁开眼睛的孩子一样，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少爷的身体还是和原本一样的冰冷，但是这不妨碍，我们两个人心中的情感已经遮掩不住，我知道，我终于还是从少爷的人成了少爷的人，只不过，我心里面永远也忘不了主动索吻的那一刻……
    那一刻的我是彻底没有了理智，还是说那就是本应该在那个时候做的事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是在享受着此刻……我也不知道，此刻我们做的事情究竟是不是正确的，但是这是我们内心的那种本能促使我们去做的……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我们两个人的婚礼还是在昆明办完了。虽然来到昆明的本来目的是找大少爷，而不是来成婚，但是我想，或许我和华堇结婚的消息也能传到大少爷那里。李明渊不会骗我们，所以大少爷一定能在昆明听见我们结婚的消息……只希望，只希望大少爷还能认这个家，还爱着这个弟弟吧……
    或许是我想的太完美，也或许是我心里面总是追求所谓的“真情”，我常常会被周围的一些事情伤害到感情，但是我也不敢说我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因为我对于很多事情的态度早就已经麻木了，恐怕说我多愁善感还不至于。
    直到我穿上婚纱的那一刻，我才彻底反应过来——我成了我一直忠心的那个家的新娘了，我的身份也再也不是简简单单的管家，而是一个要被人们叫“夫人”的人了。我始终没有办法相信和接受这件事情，我估计少爷也是一样，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和我成了婚。
    我为什么站在化妆的镜子前面一言不发？因为我不知道我将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新生活——我……我做了我服侍十多年的少爷的新娘了。
    或许这件事情本身听起来就没有那么正常，但是我又怎么能拒绝这一切呢？婚纱、千万人梦寐以求的华堇的吻。还有，那枚戒指，那枚我们两个人珍藏了十年的戒指，在这一刻戏剧性地被我们两个人从对方手中接了过来。
    婚礼上面我笑得像是一点心事都没有，少爷一开始是坐在自己母亲的身旁陪酒的，不过夫人……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叫她婆婆，总之，她叫华堇过来多陪陪我。华堇走过来，轻轻搂住我的腰，我含着羞涩笑了笑，跟着他一起给亲友们祝酒。
    母亲哭得像是泪人，我不知道母亲这么哭究竟是欣喜还是悲伤，或是说，应当是释然。这种释然的泪水就像是当初在滇池边上我答应少爷婚约的时候留下来的那种一样，把自己许多年积压着的情愫一瞬间带了出来。
    我看见上次在昆明打趣我的那位先生，他笑着看着我们，就说：“当初在武汉，劝你你不听，后来来了这里，你还是不听。没想到如今还是看明白了，你的少爷是真心爱你的，你也是纯粹的爱你的少爷，不掺杂任何私心，我早就想到了。”
    我笑了笑，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说：“我和我家少爷成了婚，也有先生一份功劳！不要推辞，把这一杯吃下去。”
    先生笑着把这一杯酒喝了下去，然后看着我们两个人一直开心地笑。虽然我知道，外面的人恐怕早就已经在传我们两个人的绯闻了，这一次官宣相当于给他们投喂了一大堆的流量。我当然也知道，这些喜欢烂嚼舌根的人肯定会用他们视若珍宝的春秋笔法和断章取义来吸引眼球，说什么“主仆恋”之类的话，甚至说我是为了攀高枝才私下和少爷培养的感情，但是这也无所谓，站在这个位置，就要有这样的觉悟，就要随时做好被这些人吃人血馒头的准备。毕竟这些人说普通人的事情，普通人恐怕是不买账，但是吃我们的人血馒头，肯定就能吸引不少流量，我如果在意这些，就不会追求和华堇的爱情，而是早早地找一个和自己在所谓的“同一阶级”的人结了婚算完，这样就能堵住绝大多数媒体的嘴。
    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一个所谓的名头，就牺牲自己的爱情观和前途吗？抱歉，恕我做不到。
    这样的情景，我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这么大派头的事情果然还是不多见的，上一次看见，是在先……应该还是可以这么叫的，先生和夫人结婚的录像，那是在手机上偶然看见的，那样的场景我至今记忆犹新，就算不是直播，也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奢华。当初的我心里面总想着发家致富的法子，觉得自己一定要做一个有钱的人，就想将来自己也要给自己办一个这样的婚礼。可没想到，那一句玩笑似的话竟然真真切切地就让我实现了，而且还真的是我和少爷一起办的。这种事情让我不由得联想到之前心里面想过的别的事情……算了，这些事情还是不该多想的，因为一想起来我那所谓的“小时候”，就觉得不堪回首……
    我心中不愿意说出来的东西，又有谁能想到呢？
    看见了不少老朋友，虽然不出意外地，上官虹依旧是没有来，但是我很意外地看见夫人能够抽出身来回来。后来在婚礼结束以后，我还看见手机通知栏上面留着一段令我无比惊喜的留言：
    致亲爱的小凌：
    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要成婚了，阿姨没有办法来参加你的婚礼，真是遗憾。不过即便没能来亲眼见证，我也很替你高兴，因为曾经那个一直缠着我想学绣花的小丫头，如今也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姑娘了。我真心替你感到快乐，也祝福你和华堇，希望你们能快快乐乐地一起生活下去，没有烦恼和病痛。
    阿姨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但是也请小凌记住，我们永远都在，我也会永远记着你这个小丫头，记着我们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
    祝你前程似锦，健康平安。
    爱你的上官虹。
    我看着这一条短信，微微地笑了一下。
    欲知后事如何，后文分解。
    正是：
    一朝春雨一朝情，梦中情种梦终圆。
    既已成婚心莫念，东望故土终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