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谦被带到了父亲面前,跪了一天膝盖酸痛难忍,再加上没有吃饭更是饥肠辘辘。父亲面前不敢有半点不规矩,他还是忍着饿和膝盖的疼痛站在父亲面前。
钟进贤不言语,沉默了许久后才抬头看着孝谦,“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嗯。”孝谦微微点头,“知道了。”
“说说看!”钟进贤合上面前的文案,认真地看着他,希望儿子能认识到错误。其实这个节骨眼儿上只要孝谦说自己错了,不会再犯,这位父亲就能原谅他。
孝谦努努嘴道:“我就不应该试图变得跟大哥一样。”
“什么?”钟进贤皱了皱眉,脸上已经有了不好看的神色,“把话说清楚!”
“我想学大哥帮着爹做点事儿,可是......可是我终究不是那块料。”孝谦低着头说道:“原本我就是这样儿,爹对我倒是睁一眼闭一眼。可现在我想回到过去的生活,爹您却大发雷霆。唉~~早知这样,我还不如不改变了呢。”
“你!”钟进贤倒是被他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气了半晌才说道:“怎么?还是我的错啦?是我对你前后不一?是我严苛了你吗?”
“爹......”孝谦无奈地抬头看着父亲,“其实我是什么料您也知道,何必对我这么大的希望呢?过去您也说过钟家不在乎养一个游手好闲的少爷,怎么现在就无法容我了呢?”
“孝谦啊!孝谦!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钟进贤摇着头,对儿子的问题也很难回答。没错他过去的确对他没有什么希望,也无所谓他的言行,只要不捅出篓子就行了。但是后来他的改变着实让他欣慰不已,还打算为他铺好一条稳健的道路,助他开创自己的事业。可也就坚持了大半年的光景立刻就打回原形了,而且是那么突然。钟进贤这次堪称绝望,他感觉到这个儿子已经没救了。“罢了!罢了!你爱怎么就怎么。只有一件你给我乖乖地把事情办好!其他的,我不管你!如你所说,钟家不在乎多养你一个废人!”钟进贤的话说的有些严重了,不过也能感受到他对孝谦的失望。
这话在孝谦听来自是难受,父亲的一句“废人”足以让他心情沉重。他这一次彻底感受到要转变一个人在他人心里的形象需要日积月累、点点滴滴,可要摧毁一个人在他人心里的形象则只需这短短的一晚。这一次过后想让父亲在对自己寄予厚望恐怕是不太可能了。孝谦微微皱了皱眉,瞬间自问了一个问题:钟孝谦,值得吗?
“你给我好好听着!”在孝谦兀自思量的时候,父亲严厉地站在他面前怔怔地看着他,口气毫无商议的意思,根本就是吩咐和命令。“明天跟我去省城向钱家提亲,期间给我好好地扮演你钟家三少爷的角色!不得有半点差池!等钱小姐进门之后,我不管你在外面的花天酒地,我只要求你不纳妾,善待发妻,这样你就算做好你钟家三少爷的职责了!”钟进贤的要求已经不能再低了。
孝谦听着父亲的要求,明显感觉到父亲对这桩婚事的重视,和钱家联姻关系到钟家的将来,如果自己的计划成功,估计父亲会气得暴跳如雷。于是又是那个问题:钟孝谦,值得吗?
“你听到没有?”钟进贤看他一直不开口,便呵斥了一声。
“噢!听到了!”孝谦忙应了一声。他原以为只是自己和有富去省城,没想到父亲也去,恐怕行事起来有点困难了。
钟进贤唤来了有富,“给他弄点吃的。然后就给我看好他,让他回去睡觉!明天一早就起程去省城!”说完就让有富带着孝谦离开。
孝谦颇有心事地跟着有富到厨房,吃着厨娘下的面条,他心里有些打鼓。“有富叔,很晚了。您先歇着去吧。我吃了就回去睡了。”孝谦可不喜欢有人在面前盯着自己吃饭。
“三少爷,老爷吩咐的,我可不敢敷衍了事啊。”有富也为难地说道:“您就快点儿吃吧。”说完就坐在了孝谦边上的长凳上,“唉~~三少爷啊。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老爷对您虽然嘴上总是骂你不成才,可心里对你可疼着呢。多少次老爷都和大少爷私下盘算着怎么扶着您一步步接手钟家的生意,既要让您不觉得压力过大又要让您顺利接手。唉~~老爷是用心良苦啊!可是您怎么就......我可从来没见过老爷这么失望过啊。”
孝谦低头吃着面条,心里挺难受的。自己这么做会不会真的太草率了?只想到了自己和意沛,反而忽略了父母的心情。或许是吧,可是事情已经走到了一半总不能停止吧?看来只能今后好好儿在父母面前尽孝了。
吃完了面有富跟着孝谦回房,路过那个三岔路孝谦不由地停了停,他不敢过于明显地看意沛的小楼。有富凑近道:“三少爷,快走吧。”
“我......我吃饱了,想走走消消食儿。”孝谦对有富道:“有富叔,你看都这么晚了,我也不会乱跑,散散步就回去了。您也早早儿地回去休息吧,明儿一早还要去省城呢。您要是不放心啊,让人看好前后门就是了!保管我跑不了。”
天色已晚,有富也挺累的。听着孝谦的话也只好应下来,“好吧。你可早点回去睡啊。别让我为难。否则老爷会......”
“我知道了!”孝谦连声应道。有富慢慢地走开后孝谦便去了花园里晃悠。他不敢去找意沛,但他很想见见她。
其实在凌心那里过了夜之后他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很想告诉她这些都是事出有因的。在凌心房里的那一夜,孝谦知道自己是在应付,当然凌心也感觉到他是在应付。风花雪月、脂粉扑鼻,好像对他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了。在飘香院的那一夜,无论是听曲儿还是和孝川争风吃醋,他觉得自己应付的好累。时隔这么久没有去沾染这些脂粉,他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了。这些感觉他都很困惑,好像完全不认识自己了,这些话他很想倾诉一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意沛,可是......可是却不行。
“唉~~”他松了松筋骨,笑着自语道:“她会明白的!”说完就转身回房去了。
第二天一早,孝谦简直就是被人押送着上了马车,一路颠簸着往省城去。路上父亲也不愿意和他说话,百无聊赖下他就只能打瞌睡。一觉醒来已经天黑了,马车在这个小镇上休息了一夜。次日又是日夜兼程,直到深夜才到了省城。
孝谦有时候也会来省城办事,但这里的氛围却让他喜欢不起来。以前也和一些省城的朋友进出这里的风月场所,只感觉这里的姑娘们艳情过重,情意淡薄。相比之下,她们乡间的同行们倒是有着几分少有的真挚。所以孝谦不是很喜欢来省城。
同样的时间,在桃源镇恐怕都夜深人静了,可这里却还热闹非凡。孝谦好奇地看着周遭的一切,感觉自己很久没有来省城,这里似乎变了很多。钟家在省城也有物业,他们在自家的一处宅院里歇脚,明天休息一天后就去钱家提亲。
钟进贤和有富商量着明天的安排,他上回来省城约了几个朋友叙旧,趁第二天打算把这筵席给办了。他让有富留在宅子里看着孝谦,不让他出门半步。
父亲去应酬朋友了,有富坐在门口寸步不离,孝谦开始自己的计划。有富端着午饭到房里来,孝谦笑道:“有富叔,我一个人吃饭怪闷的,不如你陪我吃吧,咱俩再整点儿酒?”他拿出了一坛花雕。
“这可不好吧?”有富摆着手道:“让老爷知道了可要怪罪喽。”有富平时还是喜欢这杯中物的,只是不敢在当差的时候喝酒,这会儿看到孝谦手里的花雕,自是有那么一点儿心动。
孝谦拉着有富坐下来,“怕什么呀,就咱俩,喝醉了就在我这儿歪一会儿。爹回来还早着呢。”说着他就给有富满上了一杯酒。瞬间花雕的香气扑鼻而来,惹得有富的酒虫发作。
很快,有富就开始昏昏沉沉。这一切都似乎很顺利,孝谦成功地从这座宅子里跑了出来。或许父亲给了他最后的一份信任,相信了他的承诺。所以父亲没有派更多的人来看着他,孝谦也知道这一跑在父亲心里他就真正成了忤逆之子了。
钟进贤回到家的时候有富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向主人悔过和叙述过程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钟进贤尚在盛怒之中,听到大半夜有人敲门便吼道:“去看看!是不是那个不孝子回来了?如果是,给我绑了进来!”
仆人引着几位保安局的差爷进来了,他们一进来就问道:“谁是钟进贤钟老爷?”
一看是差爷,钟进贤心下一紧,“我就是!请问......”
“钟孝谦是您的公子吧?”差爷上下打量着钟进贤,感觉上他的确是个有身价的人物。
“是!没错!”钟进贤更加紧张了,不知道儿子怎么会惹上了保安局。
“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差爷带着钟进贤进了保安局。
他们把钟进贤带到了一间询问室,钟进贤看到了鼻青脸肿的儿子。“你......你干了什么呀?”钟进贤怒道:“我让你在家里呆着,你倒好!灌醉了有富跑了出来!”
“嘿嘿~~可不是让您来教训儿子的。”一位看上去像队长模样的差爷在一边不耐烦地说道:“您儿子这回惹上事儿啦!跟咱们局长的大公子打架,还说自己是副局长的女婿?哈哈~~还真能编呢!”队长站起来对钟进贤说道:“咱们副局长在隔壁呢,请吧。”
钟进贤的脑袋“嗡”一下,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顾不上责备孝谦先跟着队长去了隔壁。在隔壁见到了钱副局长。“老钱......”
“行了!行了!你也别多说了!”钱副局长一见到钟进贤就摆着手说道:“看在你我相交的份上,局长公子的事儿我替你摆平,赶快带你儿子走!咱们两家的亲事也甭提了!”
“老钱!这......这都说得好好儿的,怎么就不提了呢?”钟进贤忙解释道:“我们昨晚到的省城,打算明天到府上提亲呢!”
“老钟啊!你知不知道你儿子在什么地方让我们带回来的吗?”钱副局长说道:“他在省城有名的书寓里寻欢作乐,还和局长大公子争风吃醋,还打了起来。更离谱的是他叫嚣着说是我的女婿!”钱副局长摇着头道:“我女儿是我的宝贝,我可不会让她嫁这么一个花花公子!更别说这亲还没定呢,他就给我惹这么个大麻烦。你知不知道他的谱儿可大呢,害得我的人都不敢动他,大半夜的把我从被窝里叫起来。这样的女婿啊,我可要不起。”
钟进贤也知道再求无望,现在他只不想把他和钱副局长之间的关系弄僵。“老钱,实在对不住!我替我儿子道歉,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行了,这事儿到此打住!”钱副局长说道:“你带他走吧。我算是顾全了咱们朋友的情分了。亲事就别再提了,你儿子这个样子,哪家的闺女愿意嫁啊?赶紧回去吧!”
“唉~~实在对不住了,老钱。”钟进贤也无意多说什么,于是作揖赔罪,“我先告辞了。”
孝谦本来想在省城的书寓里闹一闹,惹得人尽皆知他将是钱副局长的准女婿,这样就能让钱家碍于颜面而主动退婚。他特地去了一些达官贵人才会去的书寓,却没想到正好遇到局长的儿子。于是他就成了孝谦的目标。这一闹,显然是成功了。但等着他的却是又一场风波。
钟进贤已经懒得去理会孝谦,他回到宅子里就让人把孝谦关了起来。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人回桃源镇去,一刻也不想在省城丢脸了。一路上他脸色铁青,一句话都不跟孝谦说,似乎他要将一切都留到最后再爆发。
孝谦想象到了一切的酷刑,身心都已经准备好。只是父亲一直沉默着不骂也不打,这倒让他不安起来。几次他都想和父亲说话,可还没开口父亲就转身离开,连看都不想看到他。
很快就到了桃源镇,金如珍正纳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的时候就看到所有的聘礼都被抬了进来。“呀!这怎么都抬回来啦?”看到钟进贤拄着拐杖进来,忙迎了过去,“老爷,怎么回事?聘礼怎么都抬回来了?”
钟进贤刚走进厅堂,一转身拿拐杖指着孝谦,怒道:“给我绑起来!”
“怎么了?”金如珍慌了神,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动静也惊到了家里所有人,有人甚至跑出去找在铺子的孝恒。仆人们七手八脚地把孝谦五花大绑起来,等候着主人的命令。
“吊起来!”钟进贤摘下礼帽,吼道:“给我拿鞭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