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
默了片刻,卫逐染打开折扇闲散道:“我与柳兄去婉兮姑娘隔壁,你让人去告诉叶兄一声。”
她走向楼梯,擦肩而过时淡淡道了句:“就说柳世子和尉音找他,挺急的,让他过来见我们。”
尉音,是从前卫逐染偷跑出宫时的化名,叶翊尘是知道的。
柳辰逸跟在卫逐染身后上了楼,低声解释道:“尉兄,你可别误会,这儿我就来过一次,我爹知道后差点打断我的腿。”
他欲哭无泪:“我这次可是冒着被我爹知道的风险陪您来的,他要是知道了,那我……”
卫逐染随意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道:“你何时怕过南昌侯?你犯什么事往太后面前哭一哭,南昌侯就是气得冒烟也只能骂你两句,不会动手。”
倒是对另一件事,她来了兴趣:“你说就来过一次?为什么来啊?那老鸨怎的认识你?”
柳辰逸后悔不已道:“我就是好奇,又跟人打赌才……才来的,被我爹家法伺候后,我真的就再也不敢了。”
“谁知道她怎么认识我。”柳辰逸低声抱怨,“或许是本世子风流倜傥,令她见之忘俗吧。”
卫逐染推开房门走进去,听了这话轻笑出声:“能让老鸨见之忘俗,看着你倒是还挺骄傲的。”
“唉——我是这意思吗,你这人也太……”柳辰逸话说一半对上卫逐染那双眸子,又憋屈地住了嘴,将后面难听的话吞进肚子。
卫逐染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花茶,并不打算放过他,特意用阴恻恻的声音道:“我这人太什么?”
说完还将茶杯磕在桌子上,茶水迸出,她手上用了点力气,杯子周围的桌面瞬间便出现了一道裂痕。
柳辰逸浑身一激灵,那晚在晋王府,卫逐染活生生踩断陈泽明胳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虽说陈泽明实属活该,但西悦公主也确实威慑力十足,让人惧怕。
柳辰逸不敢怠慢,忙接上卫逐染的话道:“卫兄你这个人太慧眼如炬,聪慧非常又气量不凡。”
他冲卫逐染作揖:“小弟得了卫兄的提醒,今日回家之前会先进宫见太后,以免遭受皮肉之苦,万谢卫兄。”
卫逐染抬手又喝了口茶,借此压下了唇边上浮的笑意。
心里暗道:以前怎么没发现柳辰逸这么好玩呢?
柳辰逸见她面色如常,想是不生气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缓步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花茶压压惊。
果然跟西悦公主待在一起就很容易受到惊吓,以后出门一定要看黄历,再也不随便出来喝酒了。
“叩——叩——”
木门被人敲响,小厮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柳世子、尉公子,叶公子醉了,不肯离开婉兮姑娘半步,怕是今日不能来见人了。”
卫逐染攥紧了手里的茶杯,刚刚浮上笑意的清浅眸子此刻又如冰霜般冷了下来。
她已说了尉音的名字,按理来说叶翊尘应该知道是她来了,怎么会这样。
不肯离开婉兮姑娘半步。
“叶。翊。尘。”卫逐染咬牙切齿将这个名字在嘴里转了几遍。
突然冷下去的气氛吓得柳辰逸屏气凝神,心里疯狂为叶翊尘祈愿,希望大哥能好胳膊好腿活下来。
小厮等了半晌不见回应,开口试探道:“柳世子?尉公子?”
卫逐染收起情绪,平静对外扬声道:“知道了,上几坛好酒来。”
叶翊尘他搞什么幺蛾子,她怎么也不愿相信他会是那种人。
明明……明明前不久他们还在一起讨论以后要去看遍大好河山,无拘无束畅游天地。
怎么才几日不见,他又是同别的姑娘相约醉仙楼,又是去逛花楼,甚至还做了花魁的入幕之宾。
卫逐染现在很想站在他面前将事情问清楚。
她一向想到便去做,等小厮搬来了几坛子酒后,卫逐染去锁死了门,打开了后窗,抬脚就踏了上去。
柳辰逸惊惧:“卫兄你这是做什么,快下来。”
卫逐染看了他一眼嘱咐道:“我去看看叶翊尘,你注意着点外面。”
话音刚落身影就消失在了窗前,只剩下窗纸因振动而生的轻颤和柳辰逸伸出却未能拦下人的右手,以及他满脸的生无可恋。
完了。
若是公主莽撞被人发现了身份,那带着公主来此等烟花之地的自己就不只是一顿家法受的了。
他猛灌了一口酒,欲哭无泪。
也不知道到时候皇帝伯伯会不会相信是西悦公主硬要来,而自己只是被迫陪从的。
这酒还怪好喝的。
又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