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逐染翻窗而入,推开门追了出去,醉仙楼里人声鼎沸,可唯独不见那人的影子。
她揪住小二的领子质问道:“流水阁刚刚是什么人在?”
小二见她双眼泛红,凶神恶煞,颤颤巍巍回道:“流水阁今日只见了公子从里面出来,没见人进去。”
手卸力松开,卫逐染有些站不稳,那她刚刚看到的是谁?
是幻想吗?
也是,若真是叶翊尘,不会看着她差点被马撞上还无动于衷。
意识到自己失态,卫逐染看了看吓得不轻的小二,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走了。
对追过来的言生道:“我没事,先回去。”
流水阁旁边的屋门打开条缝隙露出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卫逐染离去的背影。
回到公主府,卫逐染便接到传召匆匆进了宫。
原是辰国的使臣已经驻扎在城外,向皇帝再次正式递交了和睦邦交的国书。
皇帝这才知道辰国的平王也在使臣队伍里。
北境之外的辰国土地上,原本是多个势力各自为政,混乱不堪,战争不断。
直到三年前出现了一个名叫萧辰的人,逐渐击败其他势力,建立辰国。
这次派使团前来,是想与宁朝建立邦交,开放边境贸易。
可是之前一直没有说他们的平王也随着使臣队伍到了宁朝。
卫逐染皱眉,也没听柳辰逸提过这事,想是连他都不知道。
说起这个平王,只知道他名叫萧尘,与辰国国主萧辰同名不同字,随着萧辰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
“朕想让你去负责接待使臣的各项事宜,同时监视那个平王,看看他隐瞒行迹是想做些什么。”
皇帝发间已冒出不少白发,但精神矍铄,神情依然威严不可冒犯。
卫逐染垂手道:“是,父皇。那儿臣先告退了。”
临走时,正与太子擦肩而过。
她高昂着头斜了太子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真是越发没规矩了。”太子暗暗骂了一声。
次日大早,卫逐染便去了城外长亭处,等着辰国使臣的到来。
她手覆在柱子上,想着当初送卫临风和叶翊尘去南州时也是在这里,但没能在这里迎他们回来。
叶翊尘死在北境的风雪里,卫临风消失在南州的山川中。
雅诺还在找他,三年了,她踏遍南州的每个角落,还是没能找到他。
空夏的声音拉回了卫逐染的思绪:“公主,人来了。”
远处尘土飞扬。
先出现在卫逐染视野里的是迎风飘扬的白底黑字的旗帜,上面绣着狼的纹样,獠牙凶狠,威风霸气。
人群由远及近,走在最前面的是骑着马的柳辰逸和谢慕安,之后是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由五匹毛色油亮的骏马拉着缓缓跟在后面。
天子驾六,诸侯驾五。
想必这马车里坐着的就是那位平王萧尘了吧。
人近了些,柳辰逸和谢慕安下马行至卫逐染面前:“拜见公主。”
卫逐染道:“平身,两位辛苦了。”
“谢公主。”
两人行至卫逐染身后站定,马车也缓缓停下,但是里面的人毫无要出来的意思。
倒是马车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率先上前,皱眉看向柳辰逸:“这位是?”
柳辰逸指了指中年男人道:“这位是辰国的使臣凌尚凌大人。”
又向凌尚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宁朝的祈西悦公主殿下,负责这次使臣的各项事宜,知晓平王来朝,特意出城迎接。”
凌尚瞬间拧眉道:“公主?你们宁朝居然让个女人来,是想羞辱我们平王殿下吗,还是你们宁朝没男人了。”
卫逐染眉目冷冽起来,站在两步之上的台阶俯视着凌尚。
柳辰逸皱眉道:“辰国平王始终躲着不见人,而你作为使臣对我朝公主出言不逊,这就是你们辰国来和睦邦交的态度?”
三年不见,柳辰逸早已脱去那般不着调的样子,如今的他沉稳练达,眉目坚毅,倒与他父亲越来越像了。
谢慕安早便看凌尚不顺眼了,这一路上对他们指手画脚,如今到了京城脚下,还敢出言嘲讽宁朝。
于是也勾着唇冷嘲热讽道:“我们公主身份尊贵,气魄功绩比之许多男子强上不少,倒是你们平王小家子气地躲着,怕是见不得人吧。”
这倒是让卫逐染对他侧目了下,难得这人能维护自己。
凌尚瞪向谢慕安,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我们平王地位尊贵不凡,岂是人想见就能见的。”
说罢看向卫逐染道:“那便请公主为平王开道去驿馆吧。”
卫逐染眯着眼睛打量他,视线落在马车的车帘上:“宁朝诚意十足想与辰国建立友好邦交,所以本宫特意出城迎接,可辰国使臣态度倨傲,平王更是连面都不肯露。”
“辰国若是没什么诚意与我朝友好睦邻,那便请回吧。”
说罢微扬起下巴,态度强硬道:“柳辰逸,谢慕安,护送辰国使臣回国,边境戒严。”
一个刚刚建立起的小国,内忧还未平定彻底,怎么敢踩在宁朝的脸面上撒野。
话音刚落,柳辰逸和谢慕安便齐齐拱手称是。
凌尚本来看来人是个女人,想给个下马威,从而让辰国处在强势地位,为接下来两国开放边境多争取些利益。
结果没想到,居然直接变成了这个局面,眼看着柳辰逸和谢慕安两堵墙似的靠过来。
于是拱手道:“臣一时失言冒犯了公主,向公主致歉。臣代表辰国为了两国和平而来,愿与宁朝建立友好邦交,互惠互利,造福边境百姓。”
“还望公主不要因臣一人而怀疑辰国的诚意,臣入京拜见贵国的皇帝陛下,递交我国君的亲笔书信后,会登门向公主负荆请罪。”
卫逐染冷冷地瞥了眼他:“负荆请罪倒是不用了,不过你还不够格来跟本宫说这些,让平王出来。”
凌尚看起来有些为难地看向马车,还想再说点什么,被一道略带寒意的声音打断了。
“本王受了风寒所以不便露面,倒是让公主误会了。”
话音刚落,车帘被人从里面挑开,一道硕长的身影弯着腰出来,不过初秋之际就裹上了厚厚的披风,毛领遮住了大半张侧脸,只能看见头上高高束起的玉冠。
侍卫立马上前摆了脚蹬,玄色的靴子踩在脚蹬上发出哒哒的轻微声响。
落叶从枝头飘落至来人脚下。
平王抬首露出张让卫逐染呼吸一窒的脸来,离他更近的柳辰逸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卫逐染身后的礼部官员也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像他。”
“这也太像了。”
平王长得与一个本该死去的人一模一样。
“叶翊尘,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