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
姬容听着沈清宵的话昏昏欲睡。这厮就是故意来折磨她的吧。这些乱七八糟的经书她多少知道一点，可是谁会去真的全部记下来并且细细体会呢？也只有沈清宵这个怪胎……
记得当初玄朔做她师父，一直都是放养的方式，哪里教过她什么正经经文。
果真那狗东西做师父枉为人师，道貌岸然，从来都不是个什么正经东西。
可若是沈清宵做了她师父，想来现在她也能一剑斩山河了吧。
“姬容，好好听讲，不准分神。”
姬容：“……”
“我听不懂。”姬容道。
“哪句没听懂？”
“一句都没听懂。”姬容绝望道。
“姬容，你故意的。”沈清宵面色严肃，似乎四周的风都萧瑟了许多。
“不是。我的确听不懂。”她说。
“你从前若连这点悟性都没有，是怎么和玄朔打成平手的？”沈清宵显然不信。
“看来仙君实在对我的天赋很有自信。”姬容把玩着手中的头发，“可若你觉得我都懂，又何须如同老僧念经一般每日在我耳边念这些东西？”
“因为大多数堕仙邪魔，都不是不懂何为正道，恰恰是他们都明白，却依旧摒弃正道背道而行。”沈清宵说。
“那是自然。正如你叫不醒装睡的人。”
“姬容，你觉得我每日做这些，是为我自己吗？”
沈清宵脸上有了少见的类似于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不知为什么，姬容还看出来一点好似痴心错付的委屈。
这倒也是，人家天天勤勤恳恳教你好好做人不要做魔不要害人，你觉得人家是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这事换了谁不心寒。
“谁知道呢？”姬容凉薄一笑，“这世上没有谁会无条件帮谁，不管你是为了天下苍生就此少个祸害，还是为了和玄朔交代，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怎么反而来诘问我？”
“姬容，不是所有人做任何事都带着目的的。”他正色道。
“哦？是吗？”姬容笑笑，“仙君难道什么都不图，只是无条件想帮我吗？”
沈清宵垂眸没有说话。
姬容不理会他继续道：“仙君可千万别这么说，不然我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说罢连姬容自己都笑了，明光之下女子明眸善睐，目光流转之间摇曳生辉，让人只觉得“风情万种”一词对她来说都是贬低，她配得上更高妙的形容。
“休要胡言！”沈清宵皱眉，羞愤地拂袖转身不再看她。
“怎么，生气了？”姬容站到沈清宵身后，“冰美人，你这人怎么开不得玩笑呢？”
沈清宵如躲避洪水猛兽一般走到一个安全距离，沉声道：“《飞空之音》罚抄一千遍！”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我不抄！”
“不抄不准睡觉！”
“沈清宵你真狗！”
“再多抄一千遍！一共两千遍，三日后检查！”
“唉……”姬容趴在书案上满脸无奈。
“等老子离开这里，就把你掳魔界，让你日日抄书！”
三日后姬容只抄了一千遍，但她觉得她的手已经废了。
“剩下那一千遍呢？”沈清宵问。
“还在那块墨里没生出来呢。”姬容指了指书案上的墨。
沈清宵无奈：“再给你两天时间。”
“沈清宵你过分了！这一千遍明明抄了整整三天，你凭什么觉得那一千遍两天就抄完了？”姬容据理力争。
“你既然已经抄了一千遍，想来早已倒背如流对内容十分熟悉，抄的时候自然得心应手速度飞快。”他说。
“你欺人太甚！”姬容道。
“我说过，你在羲和殿有奖有惩。赏善罚恶，合情合理。”沈清宵道。
“我不过就……调戏你一下……”
姬容发现沈清宵的眼神可见的变冷，说话气势也慢慢降低：“……你至于吗？”
沈清宵冷冷看向她，“看来你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
“当然了，多大点事。”
沈清宵步步逼近，反而是姬容步步后退。
“既然在你心里是可以随便当做玩笑的小事，那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沈清宵的声音又冷又凶，眼神仿佛冷刃上还淬了冰。
姬容：“……没有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正经得就让人想欺负。”
沈清宵：“……”
沈清宵转身就走，只留一句“两日后检查”。
姬容翻了个白眼，“沈清宵老狗你别得意。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站在远处的华黎却满眼愤恨，袖口的衣服都被自己揉皱了。
她讽刺地喃喃道：“即便她现在什么都不是，臭名昭着魔气缠身，只是一个阶下囚，可是他还是愿意和她说那么多话，耐心与她争来辩去。华黎啊华黎，为什么你无论你怎么追逐都得不到啊？”
失神的美人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回院子，脸上泪痕未干，好不可怜。
落日余晖洒在羲和殿，落寞如她，无人在意。
但是当她回到院子却发现沈清宵从姬容房间出来，而后飞速离开。
“此时姬容不是在清心阁吗？君上来她房间做什么？”
带着满心疑惑，华黎踏足了姬容不允许她进入的房间。房间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连多余的物品摆件都没有，一切都很正常。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留下？那君上来做什么？”
*
姬容确实在沈清宵检查时抄完了剩下一千遍《飞空之音》，准确地说，她一天就抄完了，还修炼了整整一天。而且她发现最近自己可能进步飞快，晚上睡觉居然不觉得冷了。想来只要她每日心平气和，魔气也没那么可怕。
今日沈清宵给她讲《冲虚经》，她决定好好做人，好好听讲，没想到居然也听进去了。
中途休息时，华黎送来了茶点果盘。
“公主，这是小仙亲手做的点心，请公主品尝。”
姬容早早辟谷，当初能去凡间的时候偶尔吃点桂花糕糖葫芦什么的，后来踏足魔界后就再没怎么吃过东西。
来到羲和殿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别说吃了，她差点就没有穿的。
看到华黎的糕点，她虽不是很想吃，但是毕竟沈清宵还在这里，她若不待见华黎，华黎定要被赶走，她还怎么看他们的好事。
这样想说，姬容笑脸盈盈地咬了一口，“还不错，挺好吃。”
华黎又给沈清宵端去一些，“仙君想来也累了，吃些糕点休息一下。”
“本君不吃，拿走。”沈清宵丝毫不给面子。
姬容道：“哎呀，华黎的手可真是巧，竟然能做出这么美味的糕。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贤惠的很。将来若是谁娶了你，那真是天大的福分。”
华黎偷偷看沈清宵的神情，却发现他一副关我屁事的表情。
姬容：“……”手里的糕瞬间不香了。
“冰美人就是冰美人，美则美矣，却不解风情。”姬容感慨惋惜着，顺手把半块糕扔回盘子里，反正这糕也不是给她做的。
沈清宵已经对“冰美人”这个称呼麻木了。戏谑也好贬低或是玩笑也罢，他都懒得反驳。
“还不如我们魔族的青年才俊。个个俊俏非凡，还会讨人欢心。”姬容感慨道。
沈清宵虽然看起来不动声色，但姬容分明觉得他目光冷了几分。
“把东西收起来，继续学。”沈清宵冷声道。
姬容见他不大高兴，心里无比高兴。
你若安好，那还得了？
姬容气定神闲地擦擦手，正准备翻书时，脖子上的吊坠突然有了灵力波动。
“谢不离……”姬容默念那人的名字，这是自仙魔大战以来她第一次这么激动。
谢不离，是你回来了吗？